今日是乞巧佳節,大街小巷都是掛紅燈籠,遠處的街上人潮洶湧,有知情男女在這一日可相約上街,配麵塑,秉燭遊長街。

她已經看到他手中的麵塑,不由輕笑出聲。

宮門守衛以及還在客套的內侍仿似忽然消失,他和她眼中隻剩彼此。

她懷著他的孩子,一步步走近,恰聞身後有煙火炸開的砰然聲,不需要回頭,她已經在他眼中看到了那璀璨。

也看到自己眉宇間的幸福。

有人聲歡笑驚呼,她湊在他耳邊,揚聲喊道——

他沒聽清,好看的眉眼都是疑惑。

趙玲瓏心中柔情湧動,無聲重複——吾夫俊俏!

不遠處內宮城有內侍狂奔而出,手中拂塵飛揚,口中呼聲完全被天上煙火炸響掩蓋——

“聖上有旨,趙氏有女喚玲瓏,今獻菜有功,特賜民間封號‘大唐女膳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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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至德元年

寥落的時節,院中有堆疊不盡的枯葉,一雙皂玉靴子踏上,踩過不複往日幹淨的石階,推門進到屋內。

“叔父,侄兒回來晚了。”青年跪在床前,紅著眼眶道。

昏沉許久早已不知如今是何歲月的老者,睜開渾濁的雙眼,看向青年,“是啟年呀。”

他辨認出來人,喉間含糊著說了什麼,楊啟年聽不真切,看叔父伸手,急忙將人扶起。

茶水早已涼透,喊仆從也未有應答,楊啟年暗恨族人狼心狗肺,隻好將涼茶端到床前,“叔父,這茶涼了,您不要多喝,隻潤潤唇罷了。”

老者不知聽清沒有,抿了一口,終於清醒幾分。

他看清屋中寒酸的裝飾,苦笑一聲,“今次是我楊家遭難,源頭在楊國忠一輩,破敗卻是從裏邊開始的。”

大難臨頭,隻顧各自奔逃,舉國怨懟,又有哪個真能落得幹淨?

不過他已經是土埋到脖子邊,管他們是死是活。

隻可惜了啟年這孩子...

枯爪似的手掌在床褥間摸索許久,終於探到一硬件冊子,他卻已無力拽出,“啟年,將東西取出來。”

楊啟年乖乖拿出,見這本墨藍冊子隻是普通樣式,尋常書本,其上卻連一個封字都沒有。

翻開,卻看上麵一張一菜式,正是叔父這些年的得意之作。

楊修年從喉間擠出一個嗬嗬,也不知是嘲笑還是得意,“他們將我這裏搬了幹淨,以為搜羅全乎、卻不知我畢生心血都在這裏。”

他努力挺直上身,指著青年道:“你跪下。”

楊啟年知道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卻未做猶豫,直挺挺地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楊修年:“我畢生心血隻得這一個菜譜,別的旁支是死是活,你莫要多攬。隻記得,保住我楊家這一支和傳揚我蜀中菜的重任就在你肩上了。明白了嘛?”

幾句話,卻重如泰山。楊啟年深知叔父心誌,連聲答應。

交代了此事,楊修年終於力竭,老眼一閉,昏了過去。

此處哪裏還是人住的地方?

他雇人將叔父以及這一支還留著的人帶到早些年自己買下的院中,請醫者貼心看護。

於一個暖陽天,曾於千秋宮掌勺、蜀中一代名廚‘楊大家’溘然長逝。

料理好叔父的後事,楊啟年前去崔府。

一別世事兩載,當年他為了族人奔波顛沛離開蜀中。再回到渝州,已是孑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