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郎劉銘,這是朝廷發下來的棉被,還請張通判驗收。”
張峰順著劉銘手指的方向,眯起眼,才看清營口停放數輛馬車,他走上前掀開馬車上遮蓋的草席,見到席麵下整整齊齊疊著數層棉被。
“本官這就命人清點。”
衙役走上前欲要拿下車上的棉被,卻被站在馬車一旁的劉銘出聲喝止。
“還落著雨呢,打濕的棉被讓患者蓋,豈不加重病情。”
“劉兄所言有理。”張峰對衙役說:“從頂上抽出一張查驗,再清點數量便好。”
衙役領命,仔細查驗了最上層的棉被並無問題,又清點了每車棉被的數量,發現和賬上一致,便準備放馬車進來。
“且慢!”
黑暗中突然傳來喊聲,嚇得張峰一哆嗦。他睜大了眼,瞧見黑暗中走出一隊巡邏兵,身著漆黑魚鱗鎧甲,頭戴黑色麵罩,仿若與夜色融為一體。
為首之人抱拳行了一禮,悶聲道:“本官王戟,奉太後之命查驗送往病坊中的物資。”
“方才張通判已查驗過,並無缺漏。”劉銘急忙出聲阻止。
“若無異樣,再查一遍又有何妨?”
王戟招招手,身後立刻有兩名侍衛跳到車板上,其中一人掀開草席,從車中抽出一張棉被,粗暴地拆開被麵,另一人則舉起火棒湊上前細細觀察。瞧著二人的架勢,好似棉被中會藏有銀票似的。
張峰猶在納悶新來的王戟校尉鬧得哪出?突然聽他開口問道:
“劉員外郎可是穿少了,怎麼打起了哆嗦?”
張峰順著王戟探究的目光敲去,可不,隔著麵罩他都能聽到劉銘牙關打顫的聲音。
“來人,抽出一張棉被給劉員外郎蓋上。”
“不必...不必了....”劉銘像是被火燎到,猛地躲開侍衛遞來的棉被,腳下踉蹌,竟然栽了個跟頭。
“王校尉,找到了!”
王戟冷冷瞥了一眼跌坐水坑裏的劉銘,大步走上前。
張峰好奇地伸長了脖子,看到兩個侍衛手上帶著油布手套,指著被芯上一團黑疙瘩道:“黴菌被他們藏掖在棉花中。”
“這...這...黴菌不是和...”張峰瞪向棉花上的黴菌,驚訝得連話都說不完整。
“和瘟疫患者身上的黑斑一摸一樣!”
王戟替張峰把話補全,他瞥向泄了氣的劉銘道:“將此人帶走!”
經刑部勘查,發現劉銘居然和齊霸南早在三年前就有所聯係。隻可惜在重刑之下,他寧可咬舌自盡,也沒有透露出同夥是誰。
前朝餘孽暗中用黴菌傳染瘟疫的消息在京中不脛而走。
吏部更是炸開了鍋,吏部尚書和兩位侍郎在樓閣中挑燈夜查,配合刑部將登記在冊的官員逐一排查,一時間,朝中眾位官員的老祖宗曾幹過什麼缺德事全都昭然若揭。
與震蕩不安的朝堂不同,朝鳳殿內安靜得出奇。
太後被朝中藏有前朝餘孽之事嚇得杯弓蛇影,不僅遣出殿中所有伺候的宮人,還將整個朝鳳殿封鎖得嚴嚴實實,每日命衛總管將用艾葉熏過的奏折從暗門遞進來,批閱過後再送出來。
鎏金狻猊銅爐口中吐出嫋嫋白煙,透過煙霧繚繞的煙氣,可以瞧見鳳塌上躺著一位身姿修長的男子,劍眉高揚,鼻梁挺直,薄唇微抿。隻可惜那對好看的鳳眸卻是緊緊閉著。
水墨屏風後傳來姍姍腳步聲,石中鈺走進寢室,手中端著溫熱的湯藥,麵罩下露出的大眼直愣愣望向床上的男子。
她派王戟出宮攔截劉銘那夜,暗中兵分兩路,另一隊人借著夜色悄悄將攝政王轉移至宮中。
現在宮外鬧得雞飛狗跳,人人自危,幕後主使擔憂刑部查到自己身上,應會暫時按兵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