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卿道:“子淩治水之妙,老夫尚在腦中周旋,如今又拋出如此良言妙策。子淩果非常人啊,假以時日說不定能全管仲之風。”
王子淩虛詞道:“荀師過獎了,學生不過後進晚輩,何敢與管子相提並論。”
荀卿說要替王子淩揚名之時,王子淩確實心動了一番,如今王子淩遭他國不待,他的確要名聲。
此事揭過,荀卿沉吟了片刻,道:“子淩在齊之境遇,老夫略有耳聞,但不知道子淩是何打算?”
王子淩麵色一頓,道:“學生尚未想好,不過學生曾得罪楚國不小,待與我兄弟彙合之後,定會離開蘭陵。”
李斯道:“老師何不書信一封將子淩兄舉薦給楚相春申君,春申君素來喜好結交天下士子,廣招賓客。若能入楚,子淩兄必能有所作為。”
荀卿搖搖頭道:“正如子淩所言,他得罪的楚國太甚,即使春申君禮賢下士,也少不得卷入楚國齷齪之中。而聽聞子淩在齊國所作所為,子淩當不善政鬥。”
王子淩的確不善於周旋朝堂之爭,若是到了陳都被背後捅刀子那是常有的事兒了。
隻聽荀卿道:“子淩如今畢竟還是齊國範大夫,如今齊國既無去職,亦無反齊之舉,若是單單隻對齊國態度而言,子淩可回範邑。但,回範邑卻是危險重重,此危險不是來自齊宮,而是列國刺客、間客。”
“學生明白,其實學生心中已有打算,隻是尚未決定。”王子淩隨後想起偃楚月,如今王子淩卷入列國是非,還不如暫時避之南疆,去尋偃楚月暫避風頭。
荀卿見王子淩這麼說,也就不再繼續詢問下去了,隨即拂了拂衣袖。似乎是無意間歎道:“大爭之世,憑老夫之所學,也僅僅治之一隅,可歎我儒家子弟未能在列國之中中流砥柱。儒治一國。”
李斯與韓非相視一眼,都覺此言大為不妥。
荀卿集天下百家與身,雖然推崇儒家,但不排斥其他學術,不然他也教授不出像韓非與李斯這等法家天才人物。
王子淩聽出荀卿話中有話,稍作遲疑之後,接口道:“儒乃大家,可治萬世之根本,隻是……”
荀卿眸中一明,笑眯眯的道:“隻是什麼?”
“隻是孔師生不逢時。”
“哦?這話從何說起?”
李斯、韓非、端沐易頓時打起精神聆聽。
王子淩問道:“孟子曰:人之學者。其性善!荀師以為然否?”
荀卿與他的三位學生,頓時相覷一眼。都不作聲,然則荀卿艱澀的道:“不然!老夫雖愚,卻亦有不同看法。人性本惡!”
荀卿乃是儒家大師,能讓他反駁孟子的可算是艱澀之極。
“人性本惡。那些良善行為乃是後天之所作為的,人之本性,生而好喜財利,依之本性,就有了爭搶掠奪,謙讓之品德不複再有。”
身為荀子的親傳弟子,自然在平日之後。或多或少的涉及荀子這方麵的思想,王子淩但見李斯與韓非端沐易並無驚詫甚至還露出讚同之色就可知曉。
“子淩以為人性本惡還是人性本善呢?”
王子淩的重點不在這一辯證,顯然隻是想帶過話題。道:“何為本性?虎食生人算是麼?”
荀卿一頓道:“食色本性,無論人畜,皆是大欲存焉!”
“不錯,學生也是這樣認為的。所以,學生更認為,人之本性,並無善惡,人之初生。就能‘呱呱’而啼,乃是本性,嬰兒哭啼,自然有父母哄好,供其乳水,本性是哭啼,引導是供給。嬰孩哪有善惡?”
幾人頓時沉默沉思,雖然不認同王子淩的人性無善惡,但也認同王子淩舉例的觀點。
“學生愚見,人之本性本無善惡,初生之時就如同一絹尚未沾墨的白布,隻是因生活的環境,而漸生靈智。善或惡學生並不多想,但無論本性是善是惡或者其他,勸人向上是不會錯的。”
荀卿點了點頭,道:“子淩所言不錯。昔日孟母三遷的確是因環境所影響。”
荀子人性本惡的觀點,王子淩是理解的,因為如今的天下有禮儀,所以這種孩提都會違反禮儀,違反人類所謂的‘善’的情況下,自然是惡的,如同老虎吃人一樣,對人類來說吃人是不對的,老虎吃人那就是惡的了,但對於老虎來說本就是弱肉強食罷了。
再來一個例子,一個嬰兒打父母臉麵,對荀子來說,這就是‘惡’本性不知禮儀,需要後天的引導,但對王子淩來說,嬰孩本無靈智,也無從善惡之說,但同樣需要通過教導疏導來解決。
不過王子淩並不想辯證人性善惡,隻是想說,一個人天生就需要引導教誨的,不然他就是一個‘惡’人或者如同禽獸生存一樣的依本性而行的人。
“人之本性無論善惡,總歸需要教誨引導的。但想要完成這種教誨,就必須從孩童教起,而且是普遍性的教育。一個家庭,無論其父母從商或是務農,隻要其孩子有受儒家教育,荀師以為他們的父母會不受印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