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也並未多耽誤,當天便收拾好了行裝,第二日便直接出發了。
與上次秦戮前往溢州賑災不同,這次出行,無論是秦戮還是顧硯書,都沒有多加宣揚。
京中甚至還有不少大臣,是在發現厲王府大門緊閉之後,才意識到顧硯書與秦戮已經不在京城的事實。
當然,顧硯書與秦戮的舉動,並未逃過皇帝的眼睛。
“都走了?”
聽著手底下人的回稟,皇帝批改奏折的手頓了頓。
“是。”
“朕知道了,下去吧。”
皇帝揮了揮手,臉上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似乎對於秦戮離京之事,並非放在心上。
唯獨高懸在奏章之上,久久未能落下的狼毫,泄露了其心中真實的想法。
見皇帝久久沒有動作,王公公終於沒能忍住,輕聲開口喚道:
“陛下?”
明明是最為輕柔的聲音,卻讓皇帝握著狼毫的手抖了抖。
回過神,對上王公公關切的目光,皇帝沒有說什麼,隻輕輕將手中的筆放下,對王公公揮了揮手:
“你也退下吧,朕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見到皇帝這番模樣,王公公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但到了最後,卻是什麼也沒有說,隻微微俯身道:
“是。”◢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隨後,王公公便從殿內退了出去。
離殿前,王公公到底沒忍住又抬頭望了皇帝一眼,也是這一眼,讓王公公原本思緒萬千的腦子中有了片刻的空白——
他有多久沒有在陛下的臉上看到這般帶著一絲脆弱的神情了?
原來不知不覺之間,厲王對陛下的影響,已經到了如此地步了嗎?
別說是王公公沒有想到,就是皇帝自己,也沒有預料到。
想到秦戮提及顧硯書時臉上的表情,又想到前幾日秦戮來禦書房提議立儲之事時堅決的態度,再想到前幾個時辰太傅提及七皇子功課時臉上猶疑的神情……
即便是皇帝,也不得不承認,他有些後悔了。
測試秦戮的辦法有許多,當初他怎麼就選擇了賜婚這一條?
“做事瞻前顧後,決心不足不說,還喜歡想當然,超出預期後隻會睜眼看著不知如何補救,朕看你這輩子都難成大事!”
不期然,皇帝腦海中不由想到了自己年幼之時,父皇給自己的評價。
當時的他還很是不服氣,甚至到了登基後也對這番話耿耿於懷。
然而此時,皇帝也不得不承認,父皇說的沒錯。
可不就是喜歡想當然嗎?
當初賜婚的時候,他便從未想過自家三兒子會與三兒媳兩心相悅到生死相隨的地步。
後來事成定局,他也不知該如何補救。
讓他直接除掉顧硯書,他又舍不得這個人才,又怕與兒子反目成仇,決心不足。
讓他坦然接受,又放不下傳統規矩,最後弄到如今這不上不下的地步。
若是他從一開始知道秦戮的態度後,便接受……
想到這裏,皇帝便不願向下想了,因為他知道,此刻想再多,也是徒勞。
即便是他現在願意接受顧硯書,恐怕秦戮也不會接受這儲君之位了。
昔日人人爭搶的寶座,到了這夫夫手中,倒成了燙手的山芋。
抬眼看著滿屋子的玻璃窗戶、燈罩、茶具,桌上的活字印刷以及水車梯田模型……
皇帝才發現,原來在不知不覺之間,厲王府與顧硯書的影子,竟然已經充滿了他身邊的每個角落。
想到這裏,皇帝便不由笑出了聲,有些嘲諷,又有些悲涼……
然而無論皇帝心中是如何作想,此時此刻的秦戮與顧硯書,都無從得知。
此時的兩人,正迎著夕陽,共乘一騎向西境而去。
不僅顧硯書的臉上滿是笑容,就連秦戮的臉上,也帶著一絲從未有過的輕鬆。
地上,兩人的影子被夕陽逐漸拉長,最後混為一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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