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的聲音時便扭頭看去,在看見那襲黑底金龍長袍,以及珠簾後的那張英俊麵孔後,眼睛倏地冒出亮光。

啊,我說怎麼找不著他呢,原來一個人坐在這上麵的呀。

一直立在殿側的侍衛們朗聲回應,並疾步上前,將開始那幾名撕打得最厲害的官員反手擒住。

官員們不敢反抗,乖乖地被反剪住雙手,麵朝楚予昭站著。剩下的侍衛繼續在人群裏尋找,將那些用笏板互毆,脫掉靴子投擲的也找出來擒住。

洛白正在看楚予昭,餘光卻瞥見一名侍衛朝著這方向走來,心裏頓時發慌,連忙躲在身旁那年輕人的身後,低著頭緊張地小聲道:“我沒吵,我沒吵,我沒吵……”

年輕人微微側頭看了一眼,在那名侍衛走過來前,往旁挪了半步,將洛白完全擋住。

侍衛越過他倆,停在附近一名隻著單靴的官員前:“武大人,對不住了。”說完便將那官員雙手反扭住推了出去。

待周圍安靜下來,年輕人這才又側頭低聲道:“沒事,隻是抓了一隻老野貓。”

“那他走了沒?”

“已經走了。”

洛白長長出了口氣,又感激道:“謝謝你啊。”

“不客氣。”

洛白想了想,又道:“那你叫什麼名字啊?我下次給你帶杏仁酥吃。”

年輕人抬手半擋著嘴:“我叫楚琫,王旁奉那個琫。”

“啊,哦,我叫洛白,洛白那個白。”

“知道,你剛說過,噓,別說話了。”

“好哦。”

殿內一片安靜,侍衛們又退至殿側,正中立著一排參與鬥毆的官員,其他人則分立兩側,個個噤若寒蟬。

楚予昭端坐在龍座上,略顯蒼白的臉上透出幾分陰沉,他搭在扶手上的右手輕輕叩擊,嘴裏不輕不重地緩緩道:“程尚書,李尚書,王侍郎,真是好身手。”

開始打得很歡的幾人,此時也沒了動靜,有人木著臉直視前方,有人拗著脖子看向一側,滿臉都是不服。

“巢江兩岸住著百萬餘人,朝廷年年都撥出銀子治理河道,可年年夏季都在鬧水患,今年水患嚴重的地域,竟是衝破堤壩淹了上萬民居和數萬頃田地。”楚予昭冷冷地視線轉向正中那名頭發蓬亂的官員,“李尚書。”

“臣在。”

“朕問你,那些銀子都修到哪兒去了?”

“臣冤枉!”

李尚書噗通跪倒在地,他身旁和他打架的程尚書,則得意地哼了一聲,抬嘴吹走擋住視線的一縷花白亂發。

“陛下,臣每年都派工部官員下去監工,也都帶回了詳實的記錄簿子。那簿子足有幾十斤,全都收在署裏,不管是采辦開支,還是沙石人工,每一筆都記錄在冊,皆有出處,臣可現在就呈上來讓陛下審閱。”

洛白原本縮在楚琫身後,此刻也忍不住探出了頭去看,隻見一名身著暗紅色官服的老頭兒,正跪在地上,拿手捶著胸膛大呼冤枉,看著著實有些可憐。

他又看了眼上首的楚予昭,見漂亮哥哥一聲不吭,隻垂著那雙好看的眼眸,神情看不出來喜怒,便往旁邊挪了一步,想看得更真切點。

楚琫也讓出位置,讓他上前,並用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問:“你覺得他說的是真的嗎?”

“誰啊?”

“跪著的那老頭。”

洛白根本沒聽明白那老頭剛才都說了些什麼,但見他那模樣挺可憐,便也很小聲地回道:“是真的吧。”

楚琫微微一笑,繼續和他交頭接耳:“我問你,一隻老貓,將別人盤子裏小魚幹的魚肉吃了不少,剩下一副完整的骨刺和魚頭魚尾,還說那魚須尾俱全,就是完整的魚。你說,老貓說的真話還是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