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話。”洛白兩條眉漸漸蹙起,問道:“你家的貓這麼討厭?”

“也算是我家的貓吧,但我不是它真正的主人。”

楚琫臉上帶著閑散的笑,說完這句模棱兩可的話後,轉頭去看殿中跪著的人。洛白便也不再問什麼,隻頻頻去瞅上首的楚予昭。

此時殿中,那名和李尚書對打的程尚書,現在也跪在他旁邊,臉上沒有了開始的得意,同李尚書如出一轍地捶胸頓足。

“……工部的人天天來堵戶部的門,可上個月剛給寧作邊境送去了一批軍需口糧,這個月宮裏份例和各官署衙門的開支,都是四處東拚西湊擠出來的,國庫的銀子都搬空了也都不夠,雖然十五萬兩銀子隻能拿出十萬,可戶部也一直在想辦法填這個窟窿啊……”

洛白心不在焉地聽著,眼睛卻看著楚予昭,看他那隻手始終不緊不慢地敲擊著椅子扶手,覺得那手指又直又長,心裏真是說不出的喜歡。

“你覺得這個老頭在撒謊嗎?”耳邊突然又傳來楚琫的低語。

“啊?”洛白一怔,目光從楚予昭身上移開,落到程尚書身上,隨口應道:“他都要哭了,沒撒謊吧。”

楚琫嘖了一聲,又道:“另外一隻老貓,每次從它麵前端過的小魚幹,它都會偷偷叼走幾條,然後說盤裏的魚本來就隻有這麼多。你說,它和開始那隻老貓相比,哪隻更討厭?”

“都討厭。”洛白有點同情地看向他,“你家怎麼都是這種貓?”

楚琫聳了聳肩,說:“反正我又不是它們主人,隨便囉。”又豎起根手指頭抵在唇邊,“你別老說話了,咱們看戲。”

洛白心道都是你在找我說話,一個勁兒的講你家貓,但想到這人剛才幫他擋了侍衛,自己還欠他的情和幾塊答應送他的杏仁酥,便沒有做聲。

等到戶部工部兩位尚書哭訴完,一直垂眸沒做聲的楚予昭才抬起了眼,眸色沉沉地看向殿中跪著的人。

兩位尚書正扯著衣袖拭淚,被這目光看得心頭一凜,都下意識跪直了身體。

安靜中,兩名小太監打掃完殿內茶盞的碎屑,又泡了新茶端上來,輕手輕腳地放在龍座前的案上。

楚予昭微微欠身,一手端起茶盞,一手用杯蓋輕撇開麵上一層,聲音聽不出喜怒地淡淡道:“傳紅四。”

“傳——紅四!”禦前太監朗聲通傳。

所有人都看向殿門,隻見一名身著黑色武將服的士官大步走進來,肩上還扛著一隻沉甸甸的麻袋。他短靴上盡是泥土,衣服上也沾著星點泥漿,滿臉的風塵仆仆,一看就是剛從某地趕回京城的模樣。

洛白看見他後,一眼就認出來這是接自己進京的紅四,不由浮起了一股見到故人的親切感。隻是此時此刻,他也知道不能出去打招呼,便隻背著雙手,在原地愉快地墊了兩下腳尖。

隨著他這個動作,正放下茶盞的楚予昭,目光往左邊殿側掃了過去。當落在某道正翹首張望的單薄身影上時,鳳眸微微一眯,接著又平靜地移開了視線。

紅四目不斜視地走到殿前,將肩上的麻袋往地上一扔,跪下行禮道:“臣紅四,叩見陛下。”

“平身,紅四,朕派你去臻口和千源調查水患,你可有什麼發現?”

楚予昭的話音剛落,跪在下方的工部李尚書,臉上頓時變了色,他身旁的程尚書則神情輕鬆起來。

“謝陛下。”紅四站起身,朗聲回稟:“臣受陛下之命,前去臻口、千源兩地調查當地的治水情況,果然發現了問題。”

他彎腰解開身邊的麻袋,抓住底部往下一倒,地上便多出來一堆泥沙碎石,中間還夾雜著幾根枯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