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底竟然層層疊疊壘砌著數以萬計的白骨,其中一些白骨,在被金芒照亮的瞬間,就騰出黑煙,發出痛苦的嘶嘶聲。
楚予昭趁機將洛白拉上了岸,金龍在頭頂盤旋一圈後散成了光點,河畔又恢複成開始灰暗的場景。隻是身遭的那些魂體都嚇得躲到遠遠的,而河麵上那些浮遊著的骷髏沉下去,消失不見。
楚予昭收好楓雪刀,低頭看了眼腳邊的黑河,在瞧見自己的倒影時,突然身體一僵。
他看見自己頭頂浮空著一條彩色小龍,搖頭擺尾噴著氣,而小龍的細長身體上,竟然還騎著一隻小豹。
小豹比洛白頭頂上的那隻體型更小,半個巴掌大,全身呈半透明狀,可以透過它身體看見對麵,隻有額頭和胸脯上各有一道彩條。
楚予昭心中震驚,可眼下場景容不得他仔細琢磨,看了眼腰間隻剩零星沙粒的沙漏,便一手抓住洛白,一手搖響了手中鈴鐺。
隨著鈴鐺脆聲響起,他身後的空氣開始扭曲,漸漸形成了一麵旋轉不休的漩渦。
楚予昭也不停留,在沙漏中最後一粒沙子流盡時,摟著洛白一頭撞進了漩渦中。
返回時,天旋地轉的感覺較去陰府時強烈數倍,身體也似被撕裂成碎片,楚予昭隻聽見紅四的聲音,似乎在驚喜大喊回來了,便瞬間失去了知覺。
“哥哥,你不要死,不要拋下我……”
楚予昭又聽見了男孩那撕心裂肺的哭聲,睜開眼後,不出所料地發現自己置身在曾經見過的那片林子,那名光溜溜的小男童,依舊伏在渾身是血的少年旁邊。
他很冷靜的知道自己又在做夢,在聽到洛白嗓子都哭到沙啞時,不免覺得心疼,想上前去將他摟在懷裏,告訴他自己會沒事,會好起來的。
洛白抬起哭腫的眼,茫然地四處望,又搬起少年楚予昭的上半身往林子外拖。可他人小力氣也小,好不容易拖了兩步後便再也拖不動了。
楚予昭看見洛白突然變成了一隻小豹,伸出前爪,探在一動不動的人鼻下,眼睛也一瞬不瞬地看著爪子。
片刻後,小豹又變回了男童,這次竟然沒有再大聲嚎哭,隻一邊驚恐地發著抖,一邊在自言自語。
楚予昭湊前了幾步,終於聽清了。
“我能救你,娘以前就是這樣救了爹,我偷看過她那本冊子,上麵的字雖然不識得,但我能看懂那些圖,我也可以,我也可以救你。冷靜,洛白,冷靜,快想想那術法是怎麼用的……”
楚予昭正在他身旁蹲下,突然眼前的畫麵開始模糊,他清楚的知道這是快要夢醒了,隻靜靜等待著,在下一刻便睜開了眼睛。
頭頂是白色的紗帳,夢境和現實的交錯,讓他腦子還有些混亂。他盯著那紗帳反應了片刻,騰地坐起身,喚了聲成壽。
成公公正在牆角點熏香,聞言直起身,驚喜地道:“陛下,陛下您醒了?”
“洛白呢?”
楚予昭的喉嚨像是被銼刀銼過,沙啞難聽,他猛然從床上起身,卻起得太急,腳下卻一個蹌踉,被趕上來的成公公扶住。
“陛下當心,您去了趟地府,身子骨受了陰寒,卜大師說您身體底子好,不比普通人那般會落下病根。不過饒是已經施法給您拔過毒,您也昏睡了三日——”
“洛白呢?”楚予昭打斷成公公激動的絮叨。
成公公趕緊道:“回來了回來了,洛公子也回來了。”又壓低了聲音:“洛公子活得好好的,箭傷已經愈合,身體裏的毒素也沒了,老奴每日裏都要去聽他心跳,砰砰,砰砰,可帶勁兒了,身子摸著也是溫熱的。”
楚予昭臉上浮起了笑意,迫不及待地問:“是嗎?那他在哪兒?快扶我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