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泠泠,優雅又動聽,即便是直接有些貿然的問出了這等換做是別人並不太好開口詢問——你都已經知道了這不對,還要問,這不是徒徒的讓人心情變得更差嗎——的話語,卻絲毫不顯得冒犯。

反而她那種平靜的,充滿著恬然之感的聲音還帶著一種分外的安定之感,莫名的讓人平心靜氣。

所以,在這樣子令人平和的聲音詢問之下,剛剛還感到心慌不已,不知道之後該要如何解釋蔡琰存在的嬴月倒是真的就鎮定了下來。

隨後小姑娘聲音低低的和蔡琰說著他們現在所處的情況,其實其他的倒也都是沒什麼緊要的,唯一的一點就是稍後會有完全不知道係統存在的沈姑娘回來。

聽完嬴月的話,蔡琰隻是微微一笑,輕聲道:“這有何難?”

而後她繼續道:“依據妹妹所言,這北地郡的郡守是個人渣,那麼便對那位尚未謀麵的沈姑娘說我是被妹妹救出來的、被郡守強搶來的家中門庭落敗的孤女便是了。”

“而我,因承蒙感激,所以便想此後留於在妹妹身邊。”

在不知情之下,她倒是將自己給安排成了和先前沈姑娘對自己的規劃一樣的路線。

“可是,”嬴月抬起頭,望著眼前氣質卓越的女子,聲音遲疑道:“這會不會太過委屈姐姐了?”

她身上的氣質那麼卓爾不群,就算是她都能夠看出這位姐姐來曆不凡,最起碼也是出身於書香門第之家,可是如今卻是要在她的身上安捺上一個被強取豪奪來的妾室的身份嗎?

這種事,縱然是她才與蔡琰初次見麵,但心中也難免會替她覺得委屈。

聽到小姑娘的這話,蔡琰倒是笑了,和剛剛那抹清淡疏離的笑容比起來,多了兩分真心,“這能有什麼委屈的?不過是說辭之談罷了。”

她這一生,雖然幼年父親寵愛,待她如珠如寶,但總體來看卻是充滿坎坷的。

少時她初初嫁人之際,原以為自己這一生會和夫君琴瑟和鳴,相敬如賓,可怎奈衛仲道早亡,衛家說她克夫,她是被父親寵著長大的,自然心氣高,不會願意平白無故受著她們的辱罵,是以便回了家。

後來父親去世,她原本也就想守著父親留下來的那些書卷過日子,可惜就算是這點小小的理想,也不得實現。

彼時天下初亂,匈奴趁此南下劫掠,她被擄走,成了左賢王的閼氏,往後一直生活在北方,這便是時年二十二歲的她的全部記憶。

所以,連真正的被擄走都經曆過,且對象還是匈奴,如今隻不過是掛上一個“漢人”妾室的名頭,為自己尋一個此間身份,又能有什麼好委屈的呢?隻不過……

想到這裏,蔡琰輕輕垂了垂眸子,看著嬴月,心下想著,

……她倒是的確更加喜歡這個小姑娘了。

這世間,難能一個與你素不相識的陌生之人會對你產生善意的憐惜心疼,此般彌足珍貴之情,當是該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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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在對於這郡守府極為熟悉的沈姓姑娘的帶領之下,趙括清理這些府中的傭人簡直就是猶如無人之境,砍人如同砍白菜。

終於,穿過一個又一個的院子,兩人來到如今已被郡守提升為夫人的那位他及其寵愛的小妾的門外。

聽著門的另一邊裏麵男人女人的歡聲笑語,趙括不由得抬眼看了看沈姓姑娘臉上的神情。

望著她臉上的一片冷色,於是趙括不禁開口道:“要不然……你別進去了?”

“不。”沈姑娘拒絕了他的提議,“我要看著那女人是怎麼死的。”而後一句話音落下,她幹脆地一腳踢開房門,率先走了進去,大步流星,趙括在後麵默默跟上。

走進去之後,在見到沈姓姑娘的那一刹那,房間之中原本正在調笑的一對中年男女頓時就失去了臉上的笑容。

“書、書檀——?!”

一看到自己被送與山賊,算算時間此刻應當是已被獻予那夥殘暴無比的胡人的大女兒,男人的嗓子不由得都已經開始破了音。

而又由於姑娘身上現在散發著一種凜然恨意,所以顯得很是陰沉的緣故,男人竟然朝她問出了一聲,“你、你、你是人是鬼啊?”

隨後緊接著他抱頭道:“冤有頭,債有主,你若是有什麼不忿不平的去找你二娘啊!爹沒想害你的!”

說到最後,不僅僅是聲音,連他的人都已經抖的不成樣子。

而在男人驚懼的這個時間裏,趙括已然是拔劍直接砍了剛剛還在和那郡守卿卿我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