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嗎的!”男人惱怒地吼起來,“警局審訊室也亂闖啊?”
“我?我就是他在深淺唯一的客人。”站在門口的女人毫不在乎地笑了笑,目光隻停在程重安身上,紅唇微動,輕哂一聲,“你瘦了不少。”
程重安起身時險些撞翻椅子,四年的時間,他幾乎刻意在記憶裏模糊了對方的麵容,那高挑的眉峰,刷得密密的睫毛,永遠是香港電影裏女星一樣的打扮。
緊跟在她身後的女警飛快跑到男人旁邊小聲說了兩句,那男人臉色立刻變了兩變,拘謹道:“宮太太……”
“你快出去行不行?”林玉蓉不耐煩地踩著高跟嗒嗒嗒走過來,“站著和個猩猩一樣,礙事。”
程重安眼看男人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一陣紅,比信號燈還豐富,最後還是鼓著腮幫子什麼也沒說走出去了。
審訊室很快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不等程重安開口問,林玉蓉就點上煙悠悠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從三年前開始我一直派人調查你這隻詐死的小老鼠,你這三年裏每天穿什麼衣服,做了什麼,和誰見麵,我都一清二楚。本來隻是因為不甘心,但去年發生了一些事情,我順勢買房子搬到這邊住,對——就在你和宋清遠住的那個小區,所以剛才線人說你和宋清遠到了警局,我立刻就開車趕來。”
程重安一時被震得後背發麻:“你知道宋清遠……”
“噯,別緊張啊,我勝負心那麼強,總得知道我輸給什麼樣的Alpha。”林玉蓉笑起來,眼角已有細密的紋路,卻比四年前要更有氣質,“你不會真以為你們兩個再次見麵是因為什麼狗屁命運吧?”
程重安完全愣住了,林玉蓉掃他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姿態放鬆地往後靠在椅背上抽了一口Zolva,吐出兩個字:“盛蘭。”
“盛姐?”程重安已經找不到合適的表情,“她是你派來的人?為什麼?”
林玉蓉笑了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漫不經心道:“一年前我被查出懷孕,我又驚又怕,Alpha怎麼會懷孕?後來發現是我丈夫想要一個純正血脈的孩子。婚前說不要孩子的他變臉比翻書還要快,他覺得自己老了,宦海浮沉幾十年,不舍得拱手讓人,於是早早打起算盤。他瘋到給枕邊人下藥改造身體,哪怕那個藥要她的命。他不愛她,所以無所謂,甚至還以為她最終會沒有辦法地接受。
“但他也太不懂我了,他自私,我也不輸他呀, 這些年我真是要被他逼瘋了。”林玉蓉仿佛嬌嗔一般,笑著在桌上彈了彈煙灰,“四月一號那天,我穿上最好看的禮服,高高興興地從私人醫院樓梯上跳下去,那個孩子於是在我身體裏就死掉了,一個純A血脈的宮家孩子,用我的命換他的命的孩子,注定結局是你死我活,就算是我送給丈夫的離婚大禮吧。”
程重安渾身發冷,看著眼前這個精致而狠決的女人:“林太太……”
“你瞧,我就喜歡你這點。”林玉蓉偏頭一笑,“我才不是什麼宮太太,我都離婚一年多了,還有人要這麼叫,真惡心。”
程重安僵硬地閉上嘴。
林玉蓉打量著指尖燃燒的煙蒂,突然沒頭沒尾地歎口氣:“我這一年老得厲害。”
“沒有的事。”程重安說的是真心話。
“我是說心老了,一點都折騰不動了,以前發了太多瘋。”林玉蓉歎了口氣,掐滅煙,整間審訊室充斥著一股西瓜和植物衰敗的氣味,“現在看你就和看幹兒子差不多,沒激情,盼你給我生個孫子抱。”
四十多歲,世界上讓她惦記的人真不多,已經上天堂的老媽算一個,死活不讓她離婚的親爹就算了,除此之外大概就是程重安,她對程重安的感覺很複雜,介於情人和孩子之間,模模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