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月整個眼角都是通紅的,那樣直直地看著他,簡直不像那個口齒不清的小傻子,很陌生的神情。
一分鍾,兩分鍾,千月定定地看了他很久,忽然跪起來抱住他脖子。
“對不起……”死裏逃生,千月濕濡的臉貼著他頸窩,用沒什麼力氣的聲音很緩慢地說,“對不起。”→思→兔→在→線→閱→讀→
謝謝你又一次救了我。
就像那天,我被那個姓孫的法官扒得精光,你拿槍射穿門鎖闖進來救了我。
就像我九歲的時候,你跳下山坡把我抱起來,義正言辭地冷聲警告:“小少爺,不要再做這麼危險的事了
【景江林】
我在相維邊境待了四年,十六到二十歲,習慣了晨起用帶著冰渣子的水洗臉,然後站在屋外守崗,看著無邊無際的大雪飄飄揚揚灑下來,覆滿這片無垠的荒野,祖國邊界上的無人之境。
到了第四年,我向上級提交報告,很快被批準,於是帶著全部的行當———隻十四寸行李箱,踏上漫長的歸家路。
時隔許久回到華城,簡直像原始人來到光怪陸離的摩登世界,各種各樣的味道……我已經四年沒見過任何一個Omega,更別提穿裙子的姑娘,在相維穿裙子要冒著廢腿的危險。
老媽在機場就抱著我大哭一場,連當年讓我“當兵就再也別回來的”老爹也老淚縱橫,話裏話外不停說家具廠已經轉手他人,言下之意不再逼著我繼承家業。
我的履曆還算出色,雖然那幾年的時間仿佛停滯,但好在功勳圓滿,很快便謀到一個高薪職業,去給有錢人做全職保鏢。
萬陽集團的千家有兩個孩子,眾所周知大兒子不是親生,所以小兒子千月更加得寵,臉上的嬌俏氣一眼就能看出來。
那段時間我剛回到城市和人群之中,甚至忘了如何與人交流,所以暫時來說,這是份挺省心的職業。
那小孩子總是偷偷地看我,躲來躲去,好像以為我看不到。“小少爺,”我背對著他解皮帶,“我要上廁所了,你要繼續看嗎?”
“對不起!”
他嚇得捂住眼睛就跑,好像因為自己是個Omega就沒長那東西一樣。
我看出來兄弟二人的感情並不好,千勝陽孤僻、高傲,不稀罕和他幼稚的弟弟一起玩,如果千行山不在,他甚至會伸手推千月,那力度毫無保留,但是千月不覺得,下一次還會嬌聲嬌氣地纏上去,求哥哥和他玩遊戲有幾次他被拒絕了便跑來叫我一起玩,我陪他玩那些遊戲,總是把他殺得片甲不留,他依然很高興,甚至很崇拜我。
傻瓜一樣的小孩。
頭發很軟的小孩。
會在玩遊戲時倒在我腿上睡著的小孩。
我把一切收在眼底,盡職本分地做工作,隻要不出現嚴重事件就好。
八月份一天,老總帶著兩個兒子爬山,烈日高照,中途休息的時候,我聽到千勝陽對千月說:“剛剛看到一隻小狗,好可憐,被藤蔓纏住了,估計今晚要不被餓死,要不就凍死。”
他說完仰頭喝了一大口功能飲料,表情絲毫看不出憐憫的樣子。
千月一下子很緊張:“在哪裏?”
“就在剛剛那個大坡,”千勝陽聳聳肩,一邊擰著瓶蓋,“救不上來的哦。”
這對話隻是一個小插曲,千月卻活像全身爬了螞蟻,坐立不安起來,過了一會,他終於站起來說:“我要小便……"
千勝陽哦了一聲,說:“你快去。”
然後他笑起來,扭頭往千行山那邊看了一眼——老總正在講生意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