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多。

年輕的陰陽師抬起眼睛,在將亮未亮的天空下告訴夏油傑。

“意味著我應該歡迎你。在登上車的那一刻起,你正式來到了無數個妖怪的世界,夏油。”

不是一個,而是無數個……

“沒有退路。”九十九朝輕聲說。

高空中吹來的風逐漸減小,翻湧的車帷下,嵐山紅葉漸行漸近。

“……”

夏油傑看著少年的眼睛,沒有說出反駁的話。

……

小泉一雄所說的蒼橙黃紅交織卻美麗非凡不是誇張,京都的確有著全日本最美的紅葉,耀眼奪目的楓紅讓金黃的杏葉與蒼青的地苔都化作了陪襯,但在這熱烈的色彩裏,棕古的高木與山石卻顯得越發安靜。

長發的青年走下車,步入林中,品種不一的紅楓錯落有致的隨著地勢在他的頭頂上撐開紅粼粼的冠傘,將他迎進了嵯峨野。

幾個小時前九十九朝所見到的巨大鳥影再度在高處展開,翅影又廣又長,如一片烏雲蓋下,讓紅林更加幽深,氣勢壓迫逼人。

穿梭在林間的風帶來了血的氣息,想直撲他一臉,但長發青年一身和服漆黑,衣擺漫卷,黑洞洞的寬敞袖口仿佛自發地吸收盡了一切血氣。

咒術師作為祓除的專業人士,有“術式”作為應對詛咒的手段,術式分先天一種生得術式和後天學習的輔助術式,和陰陽師以天生具備強大靈力為基礎後天學習各類法術理論差不多。不過對於天生的術式,咒術師更加得心應手。

無奈的是,沒有記憶的夏油傑也不記得自己的術式是什麼。

九十九朝在車上一臉擔憂,“那你要怎麼對付妖怪啊?”

夏油傑也不確定,“直接把他揍一頓吧。”

當白鹿的影子衝向夏油傑的時候,他以一種十分簡單粗暴的方式回答了這個問題。

白鹿後足猛地蹬地,林間土地似乎都被蹬得一震,它卯足萬斤之力向前撞去,結果長發青年隻是抬手,赫赫袖擺下的臂膀肌肉暴起,一把抓住了白鹿的脖頸處,然後側身借力,把它的頭部生生往一棵樹上摜過去,發出了好大一聲巨響。

盡收眼底的九十九朝:……

原來是徒手物理祓除!

果然是咒術師啊!

林頂葉後的鳥影也沒想到他能那麼過分,見到白鹿本來就淡的影子更加薄了,登時暴怒了起來,發出尖嘯。

夏油傑一手按著掙動的白影,另一隻手甚至還挽著袖子,好像他抓的不是什麼凶狠的妖怪,而是一條魚或者一隻貓。

他抬起頭,黑色眼底映出一片暗紅,淡淡地說,“可惜要祓除你的不是我。”

鳥影一駭。

……

紅林如海。

嵯峨野多古寺,也多佛塔,崎嶇的地勢遍布各種老樹高木,如果行船,也隻能看見兩岸壘疊的斑斕,想要將林野一覽無遺,隻有上常寂光寺的展望台。

九十九朝從小泉一雄的手中接過自己要找的東西,輕輕幾個跳躍,就直接掠過展望台,站到了常寂光寺的佛塔頂上。

他看到紅林之海在墨色的天空下翻著暗紅的浪濤,嘩嘩作響,不遠處的祗王寺鍾聲翁動,好像訴說著那個盛大的氏族也是以這樣的鮮紅之海落幕。

手指一鬆,薄薄的黑色手套便隨風遠去。

九十九朝神情平定地在風中雙手結印,黑色額發飄蕩,緩緩閉上雙眼。

“此聲非我聲,此手非我手,此氣非我氣……”

少年的聲音很清澈,如一渠靜水從山間流下,仿佛能從千年之前一直蜿蜒到現在。

千年之前,那是個什麼時代。

魑魅橫行,魍魎霸世,世界與世界之間層級不分,妖魔作亂,京都平安的名諱之下掩藏無數漆黑的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