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主要是覺得聞朝麵善,麵容蒼白精致坐著輪椅,一副久病纏身的病弱模樣,哪裏想到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人家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宦九千歲!

反倒是眼眸沉沉,出場就帶著殺氣的薛弋,他一開始還以為是那個武將家的公子,沒想到竟然隻是侍從。

這麼看來,聞朝對侍從挺好,完全不像一個壞人。

梅傲雪想著想著,沒想住拍了自己腦袋一巴掌,“篤”的一聲嗡響,清脆綿長,像是敲了一個熟透的瓜。梅傲雪大概是覺得挺好聽的,又很有節奏的敲了兩下。

本來因為虞堯竟然叫住他而神情不愉的薛弋一頓,突然覺得跟這麼一個瓜皮爭風吃醋的自己大概率也是一個瓜皮。

他默默挪開了視線透過夜色看風景。

虞堯也直覺掠過這個詭異突兀的“篤篤”聲,直接問第二個問題,“你今年二十有七,數年前就取得秀才功名,怎得今年才入京?”

說起這個,梅傲雪也有些尷尬,“這些年我會試總是不過,不少人都道我是傷仲永,今年再不過,我便打算不考了。沒成想厚積薄發,不僅中舉,還在會試中得了第四,著實是讓我驚喜了一陣。”

不過可惜,他本來就得罪了太後,現在又和九千歲牽扯在一起,這個官估摸著是沒得當了,還是得回魯川。

薛弋不相信虞堯會無緣無故問這些問題,品出裏麵的不太對勁,問了一句,“你就沒想過,也許不是你考試出了問題,而是從根源出了問題?”

“……”想過嗎?梅傲雪自然是想過的,甚至在今天入宮之後,想的就更多了。

隻是這些事情他不能說出來,他沒有什麼事,倒是父母家人定然要因為別人的絕情而傷心一番,他不願意看到這樣,便將這些事情壓在心底。

梅傲雪隻道,“如何都不過是下官技不如人罷了。”

“確實如此。”虞堯忽而接了一句,又道,“往後不會有了。”

梅傲雪一怔,薛弋鑽回馬車,他透過撩開一瞬的車簾裏看到白色的衣袍鋪就在車廂裏,馬夫已經揚鞭,馬蹄噠噠,馬車揚長而去。

梅傲雪站在那裏目送馬車遠去,許久許久,久到他的父母疑惑的從府中出來尋他,方才回神。

“二郎,方才那是太師的馬車嗎?”他聽到父親問。

“不是,那是九千歲聞朝的馬車。”梅傲雪一字一句的回。

他的父母皆是變了臉色。

梅傲雪轉過頭來,神情嚴肅的看著他們認真的說道,“爹,娘,我覺得話本裏說的可能是真的,聞朝是個能夠攝人魂魄的妖邪,人類怎麼鬥得過妖邪,我們還是趕緊跑吧,京城是他的大本營,魯川也不安全,隻能去塞北了,至於匡扶朝堂什麼的,就讓弟……讓陛下自己想辦法吧。”

“……”沉默半晌之後,梅府忽而熱鬧了起來,隱有梅父咬牙切齒的聲音,“給我把這個逆子摁住!”

梅府的雞飛狗跳早已遠去,馬車裏的兩人全然不知,正糾纏在一起。

車內有醬料的濃重香味,薛弋將沉思中的虞堯推倒,先把金鏈和鈴鐺給他係好,馬車一顫一顫,鈴鐺叮叮當當的直響。

已經預感小黑屋的係統立刻招呼都不打就下線了。

薛弋則舔了舔嘴唇,居高臨下的看著虞堯開始翻舊賬,“你看了別人,對別人笑了,還飛了眼神,我很不高興,我要懲罰你。”

前兩者有,且都應驗在梅傲雪身上,最後那個是絕對沒有的,顯然是薛弋故意加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