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3 / 3)

這個詞太遙遠了,遙不可及。宋珂心神激蕩,胸腔裏積鬱著無數的話,可就隻是攥著戒指搖了搖頭:“管不了那麼多了。”

人不可能什麼都要。他要了過去,將來就無法強求,要了親情,愛情就無法強求。

陳覺在他身後看著他:“我好像第一天認識你,宋珂,你比我想象得還要狠。”

這個形容詞很新鮮。以前陳覺不是說他傻就是說他矯情,聰明或是狠,這樣的詞與他無緣。~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盡管報複我吧,他想,他是不怕的。

一個人蹲在那兒,旁邊就是許冬雲的照片,微笑地看著他。他不怕,兩手緊緊握著自己的戒指,既不回頭也不出聲,就那麼靜靜地等著,自己也說不清在等什麼。

過了很久才有離開的腳步傳來,陳覺走了。

又過了很久,他才咬緊牙關,戰栗著,倒在墓碑上放聲痛哭。

周圍沒有別的動靜,甚至風也停了,隻有嗚咽幹啞的嗓音。他覺得可惜,愛了陳覺這麼久終於還是失去了他,又覺得解脫,等了陳覺這麼久終於可以不再等。

陳覺,你在哪裏?

為什麼還不回來找我。

我沒有辦法再等你了,因為我已經等了你太久,我的身體快要變成一副骸骨,我的記憶快要變成一縷煙,我快要想不起你的樣子,你的聲音。不敢說自己辛苦,隻是覺得無望,因為痛苦像這山上的台階一樣,看不到頭,走不過去,身邊又沒有你。

他在山上待了將近兩個小時,一直待到頭暈眼花才站起來,扶著一切可以扶到的東西往山下挪。兩旁的地燈光線刺目,他眯著腫脹的眼睛,因為視線模糊不清所以幾次險些溜下台階,倉促中死死地抓住旁邊的鐵鏈子,結果虎口剮得全是血,又走了好遠好遠鏈子上仍然有血跡。

回程的路始終打不到車,他就沿著山路往下走。彎曲的弧形公路像蜿蜒的河,遠處的山影重重疊疊,眼望出去還有燈火霓闌的城市,伸手可及卻又遙不可及,那份喧鬧離他一直很遠。

他始終沒有出聲,身後遠遠的有車燈就停下來,伸手攔一攔,人家走了也就算了。他也不著急回去。

沒有車,總歸還有兩條腿。

路程那麼長,他沿著路邊走得很慢,腳下全是日積月累掉落的山石,手上摸得全是岩灰。一邊走一邊回想自己這並不長的一輩子。翻來覆去,痛苦歡愉,原來也才三十年。

論事業,他算是平庸無成。論出身背景,他更加沒有什麼過人的,非要說也隻有一條——

父親特別疼自己。

但那也是過去的事了,爸爸早已經離開,留自己一個人在世上闖蕩。假如爸爸在天有靈,應該會對自己特別失望吧。要報複,不夠狠心,要放下,又不夠灑脫。

可是他忘記了,爸爸從來沒有說過讓他報仇,更沒說過讓他出人頭地,隻是讓他保重身體而已。

他忘記了。

他以為爸爸會怪他,怪他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團糟,怪他這樣折磨自己,說好忘掉一個人卻始終忘不掉。

爸爸,我去找你好不好?

他從路邊撿了一片樹葉拿在手裏,跑了幾步後又一瘸一拐地停下來,學著爸爸從前的樣子,把樹葉放進唇間,輕輕地吹口琴。

多年沒有吹過了,生疏得很,吹不出什麼聲音。想起爸爸當年說過的:“也許他們不是不喜歡你,隻是不喜歡吹口琴。”眼中有溫熱的液體湧出來,更加覺得自己不爭氣。

為什麼爸爸那麼厲害?一個人可以撐起一個家,不管多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