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不再說了。
宋珂等了許久才問:“後來呢?”
“哪有什麼後來,他換了工作又搬了家,據說現在還跟那個小男生在一起,供人家上大學呢。那八年我就當喂了狗,時間長了也就過去了。”
話說得這樣輕描淡寫,可是其中究竟度過了多少個暗無天日的夜晚,隻有他自己知道。過了一會兒他恢複如初:“別這麼沉重啊,出來吃飯高興點兒。”
宋珂到底沒忍住,問出一句:“吃什麼?”
秦彬凱駭笑:“你真行。”
抵達餐廳,裏麵已經提前熱鬧起來。
秦彬凱在臨江朋友眾多,今晚這頓是替他送行的,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吃完飯,一群人上樓開了個可以唱歌的包間,有玩篩子的也有打撲克的。
幾杯黃湯下肚,宋珂臉頰微微泛紅,外套也熱得脫掉了。不過語速沒有什麼變化,還是那樣慢條斯理的。
有人問他:“會打牌嗎?”
他婉拒:“你們玩吧,我不太會。”
對方瞧他戴著眼鏡挺斯文的樣,看起來也的確不像會吃喝玩樂的,也就沒有勉強他。
秦彬凱說:“不打牌那就唱歌。”
可惜宋珂也不愛唱歌,他就隻喜歡聽人唱歌而已。
有人好不容易搶到麥,站在台上用最直白的嗓子幹嚎,破音都破到太陽係外去了。可是唱著唱著卻有點哽咽,一個大老爺們兒無端端地眼睛發紅。眾人哄堂大笑,笑他沒出息,笑他莫名其妙,笑著笑著卻又都沉寂下去。
而立之年,誰能沒有一點過往。
宋珂知道自己也喝多了,因為眼前已經出現重影。於是他一個人靜靜地挪到角落去坐,手裏拿著外套,無意間摸到裏麵的那枚打火機。
點燃它,哢噔一聲,幽藍的火苗噌一下騰起。
他拿手攏著,昏暗吵鬧的房間裏指縫間有紅光輕輕跳躍,仿佛回到大年初一那天,他跪在大殿之外,雙手捧著那一把香。
“神明在上,我想請求你們的原諒。原諒我對陳念說了假話,原諒我是一個自私的人,我有我自己的私心。就讓陳覺想起來吧,行嗎?求求你們讓他想起來。隻要他能夠想起來,什麼樣的代價我都願意付!我想讓他重新記得我,愛我,我再也不能過這種沒有他的日子了。”
那時的自己多麼傻。其實誰離了誰都可以,現在這種沒有陳覺的日子,過著過著也已經很習慣了。
收起打火機靜靜地出神,身旁卻多出一個人。
秦彬凱熱得襯衫解開三粒扣,兩邊袖口高高地卷起,整個臉跟脖子紅得像被水煮過。
“一個人在這兒想什麼呢?不會是想我吧,這麼直勾勾地看著我送你的打火機。”
宋珂就笑了:“別再喝了,你連手背都是紅的。”
“說真的,你在想什麼?”秦彬凱定定地看著他,仿佛要看穿他的內心,“你怎麼總是這樣心事重重的,沒有人告訴過你這樣容易生病?”
這道理誰還能比宋珂更懂得。他稍稍壓低了音量:“告訴你一件事,其實我有精神病。”
秦彬凱極其無語:“這種玩笑是對精神病的不尊重。”
他悶頭大笑,過了許久才搖搖頭,心中悵然若失。
等他笑完了秦彬凱說:“今天我跟你說了我的事,你也得說件你的事才算公平。”
“我沒什麼可說的。”
“敷衍我。”
“真的。”
“那你的紋身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