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罪魁禍首就是萬壑宮——當初正是臨近武林盟主選舉的日子,江湖各大門派有太多的小心思,每一次盟主選舉,就意味著金閣榜名單的大洗牌以及各大家族勢力的變動。而謝家被牽連進了因選舉而起的禍事裏,無辜賠上了百餘口性命,那惡名昭著的萬壑宮,怎麼看都很有故意挑釁、擾亂選舉的嫌疑。

但謝喻蘭沒有聽信他人的話,而是獨自上了萬壑山。

究其原因,是他不再相信那些所謂的親戚和白道,更無法相信武林盟主。在當時的他看來,背負惡名卻總是置身事外從未解釋過的萬壑宮,反倒比這群戴著虛偽麵具的人更可信。

他賭了一把,然後賭對了。

看著男人離開的背影,謝喻蘭眼裏閃過複雜的光,他垂下眼睫看著腳尖,一時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告訴秦嵐之,其實他看到了凶手的側影?隻是他沒有證據,當時火太大了,他也不敢確定會不會是看錯。

最讓他遲疑的是,他害怕一旦說出來,會被秦嵐之鄙視。

堂堂謝家三少爺,在看到凶手之後沒有追上去,反而躲了起來。因為害怕和遲疑,甚至無法指證凶手。他太沒用了,甚至不敢去家人墓前祭奠。如果說出來,秦嵐之會不會更嫌棄他?更蔑視他?會不會就不願意幫他找凶手了?

“謝公子,你在想什麼?”彼時的小月兒還小,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個子隻到謝喻蘭腰前。她梳著兩個圓圓的發髻,紮著鵝黃的發帶,穿了一身鵝黃短衫,雪白兔毛綴在衣襟前,襯得那張小臉乖巧靈動,可愛極了。

眼見謝喻蘭發呆,小月兒便忍不住上前搭話:“公子可是擔心教主?你隻管放心,沒人能欺負他!”

謝喻蘭聽聞,笑了起來,他最近瘦了許多,下巴都尖了,但說話的語氣依然那麼溫軟:“我可沒有資格擔心他。沒什麼,小月兒晚飯想吃什麼?我聽你的。”

小月兒耳朵尖紅起來,扭捏地扯了扯衣袖:“那怎麼行?教主若是知道了,會罰我的。”

“有我在呢。”謝喻蘭輕輕扯了扯小姑娘頭頂的發帶,似覺得很好玩,在細長手指上饒了兩圈又鬆開道,“你隻管大膽地說。”

小月兒年紀到底小了些,幾句話的功夫就把照顧人的事忘到了腦後。她興致勃勃地選了家看起來很熱鬧的酒樓,指著樓上的位置說:“我想坐窗邊,從這兒能看到湖麵的畫舫。夜裏等燈亮起來,一定很好看!”

“行。”謝喻蘭點頭,領著她往酒樓走,態度不似對待一個伺候左右的侍女,倒像是對待自己的小妹妹,“若是窗邊有人,咱們就先等等。”

“嗯!”

彼時老六、老七和幾個暗衛跟著秦嵐之走了,剩下的暗衛躲在暗處,謝喻蘭頗有些不好意思,朝對麵的樹頂上招了招手,一個暗衛落地無聲,似影子般貼在樹幹下,低聲問:“公子?”

“你們也去吃飯吧,不必跟著我。”謝喻蘭道,“或者咱們一起吃?”

“屬下不敢。”對方始終低著頭,麵罩遮了大半張臉,道,“如今凶手尚未抓到,公子可能隨時會有危險,我等不敢掉以輕心。”

謝喻蘭見對方態度強硬,也不好再說,想了想道:“那一會兒我讓人給你們送點吃的來。”

對方遲疑一下,點頭:“多謝公子。”

以前謝家無人敢惹,謝喻蘭也沒有帶著這麼多人出門過,再者常和他一起出門的皆是各大門派的繼承人或者小少爺,俱是功夫了得的人物,自然也不需要他人護衛在側。

謝喻蘭頗不習慣,朝暗衛點了點頭轉身進了酒樓的門,小二甩了布巾迎上來,熱情道:“公子幾位?”

“兩位。”謝喻蘭左右看看,溫聲道,“請問樓上窗邊還有位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