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朱厭也道:“你亦覺如此,所以才要令天地同歸混沌,人間化銷。”
“含冤受罪,遲來公道,於這世間何益?”林寬道:“若是如你我所想,全是天要將眾生作弄,那不如快些結束這作弄,別再做那些榮辱角逐,愛恨浮蕩的無用苦功。”
朱厭為此言而笑:“若言是為眾生,你又何故不問眾生?”
林寬道:“因眾生糊塗,不知好歹。”
又道:“我亦曾受此困。”
當日不爭不怨,為世人毀謗,便順從天命,將肉身歸還,正因那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歸之,是所謂孝矣,也是愚蠢。
朱厭頷首,道:“不錯。”
他說完沉默了片刻,林寬見他不再說話,便也問向他。
“當日那個我,將你魂魄拆離禁鎖,你可曾想殺我?”
那當日已過去太久,但朱厭坦然道:“想過。”
“還是當日,你我一戰,你又何故不殺?又何故相讓?”
“我亦心軟。”◇思◇兔◇在◇線◇閱◇讀◇
他學林寬說話,林寬不禁笑道:“當真?”
朱厭點頭。
對從前、現在,在這人世間誕生麒麟兒,他都是一樣的心軟。
見林寬聞言若有所思,朱厭又道:“這世間所謂的大義,又或公正,本都與我無關。”
令止幽獨吞噬人間幽冥之境,為人間仙府震懾四方妖邪來侵,願受一切束縛,對他人釋以善意,朱厭所行,從來是為成就他麒麟之大義或公正。
林寬亦明白。
“抱歉。”
朱厭不明白他為何忽然道歉。
“如今我已知道你是對。反是我,倨傲自尊,不知天高地厚,”林寬又道:“為這世間奉獻,無窮無止境,於他人來看,卻仍舊太少。”
太多人不知感激,更有甚者,因那不可得的恩澤反作怨恨。
但今日朱厭覺已經無所謂對錯。他淡然道:“無妨。反正,我已經得償所願了。”
“正是如此。隻待明日,便有天地同歸一體,你我再也不必聽命於天,受困於地。”
朱厭再度沉默。
在萬籟俱靜中,隻見雲遮月掩,林寬棄下手中杯盞,改作仰頭豪飲,等其將心事都想過一遍,再來作答。
不知過了多久,林寬終於等到朱厭作答。
他道:“好。”
作者有話說
完結倒計時。
第249章 章之六十七 命定(中)
林寬已將手中的酒飲盡,聽到朱厭如此肯定回答,卻也覺心內有憾,不禁要作長歎。
他將手一鬆,那酒壇跌地破碎,發出清脆響聲。見朱厭再作沉默,他便道:“你不問我為何歎氣。”
朱厭失笑道:“我問,或者你自己說出口來,其實本無分別。”
的確如此,即便朱厭不問,林寬也仍有想要對他說的話。
隻聽他先問朱厭:“今日在虞城,你為何要阻攔邾琳琅?”
“阻攔?”朱厭麵上神色似是不解:“我不過是自行取回一魄,有何不可?”
確無不可,但林寬又道:“我是指,你那各種心軟之處,真正遠勝於我。”
朱厭不言。
“你殺了花未裁,也不打算告知與我。”
便是林寬也知邾琳琅那無聊心計,而她與花未裁之行蹤,對朱厭來說更不算是什麼了不得的秘密。
回憶起那花未裁再度瀕死前瘋癲形狀,道說邾琳琅與世人都同樣將他出賣,比之陸懷瑛更可笑千萬倍。朱厭反問林寬:“難道他不該死嗎?”
林寬道:“他麼?實在是死不足惜。”
花未裁害過的何止林敏和花勤芳?他還害及烏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