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桃兒笑道:“這什麼賞花宴,又什麼茶會,不就是打聽這些個消息麼?再來,你前兒還同我說起那些個煩心事來著。”
前兩日,鄭瀚玉在屋中看搪報,隨口就同妻子說起,近來邊關打仗,押送去的糧草數額總是不對,可是查來查去賬上也沒什麼毛病。要說路上耗損,那也未免忒大了。推算來,京裏督辦這事的就是這兩位大人,然而沒個實在把柄,兵部、刑部、大理寺都不好派人去查的。這等滑不留手的老油條,委實不好對付。
購置別院不算稀奇,但是兩家子湊在一起蓋房子做鄰居,那就有些新鮮了。
鄭瀚玉笑了笑,“你真聰明。”
“那是自然。”
宋桃兒曉得聽來的這些事是有用的,頗為得意的笑了。
這些日子過來,她逐漸褪去了當初那怯懦羞慚的樣子,一日比一日活潑開朗,且漸漸露出了本來的爛漫模樣。
這一日出去,上至她們這些太太主子,下到跟去伺候的丫鬟仆從,無不鬧得人困馬乏,整一日無事。
隔日清晨,鄭瀚玉與宋桃兒才起身,就聽人來報信:“不得了,老太太昨兒下半晌發了急病,請了王太醫看診,如今已病的下不來床,招各房的太太過去侍疾呢!”
兩口子都吃了一驚,宋桃兒先說:“昨兒回來時,我看老太太精神頭還很好,怎麼一下就病了?”
鄭瀚玉沉默不言,隻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來人舉袖抹了抹額頭的汗,回道:“四太太說的是,但王太醫說,老太太有了春秋,各樣的事都是說不準的。”
鄭瀚玉這方問道:“王太醫可說了是什麼病?”
那人道:“說是,瞧著像中風。”
老太太病倒,又是中風,可不是一件小事。
雖則兩人心裏都存了些疑惑,卻也不敢輕視,忙起身收拾了,一起往鬆鶴堂去。
才進了鬆鶴堂院子,就見廊下果然生著個小銅爐子,一口藥鍋在上燉的啵啵響。
看爐子的小丫頭子小鳩抬頭見著二人前來,連忙起身問安,又掀了簾子通報。
拾級而上,就聽裏麵蔣二太太高一聲低一聲的哭號,一會兒高呼老太太平安,一會兒低聲嗟歎不孝子忤逆母親。
越是這個節骨眼上,她便越是抖擻了精神裹亂,尤其聽聞昨兒四房兩口子同鄭羅氏合氣了一場,愈發有她發揮的餘地了。
她倒要瞧瞧,這老太太平素最看得起的四兒子,如今怎麼下台。
鄭瀚玉與宋桃兒都不理她,進了門,就到內室探視了一回
隻見鄭羅氏齊眉戴著抹額,太陽穴上貼了膏藥,僵臥床上,雙目緊閉,進的氣少,出的氣多,臉兒煞白,倒真像發了急病。
鄭瀚玉輕輕喚了兩聲母親,鄭羅氏毫無動靜。
宋桃兒便問守在床畔的孫嬤嬤:“孫嬤嬤,老太太這病怎麼來的如此急,又這般猛烈?”
孫嬤嬤歎了口氣,說道:“昨兒從西江源回來時還好,回來躺了一會子起來,就是四爺走了之後,老太太就說頭疼,眼瞅著就不對了,忙打發人去太醫院請了王太醫過來,說是天熱,又氣急攻心,痰迷心竅,發了中風,開了兩貼藥要熬了吃。吃下去也不見好,下半夜老太太這半拉身子都不能動了。”她嘴裏說著,眼皮子卻耷拉著,不敢看宋桃兒。
鄭瀚玉望著床上的鄭羅氏,突然問道:“王太醫原話怎麼說?”
孫嬤嬤愣了愣,支吾道:“王太醫說……說老太太是中了暑氣,氣急攻心,痰迷心竅,誘發中風,開了兩貼藥……叫好生靜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