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間,殷未被人提著後領淩空躍起,匆忙回頭,看見裴玨背著箭囊與其餘護衛留在原地。

沈灼拎著他上了宅門外的一棵高樹,藏在枝葉間,正好可以看清宅子裏的動靜還不會被裏麵的人發現。

好歹是一國之主,至於這麼偷偷摸摸的?殷未暗自吐槽,但看清正在院內蒙著眼和美人玩捉迷藏追逐嬉戲的人是誰,他瞬間怔住了。

三個多月過去,楚國曾經盛氣淩人目高於頂的太子已成了大腹便便的的肥佬,蒙著眼和滿院子鶯鶯燕燕嬉戲打鬧,妖童媛女笑成一片。

殷未目光落在其中濃妝豔抹穿著粉色薄紗的男子身上,沈煥將其攔腰摟住,一口一個寶貝心肝兒,殷未惡寒不已。

沈灼在旁邊陰陽怪氣:“國師不是愛慕戾王至深,甚至願意為之生兒育女?要是和這一屋子排隊做姐妹,倒也夠熱鬧。”

誰要和這些妖魔鬼怪做姐妹?!殷未光是聽著都覺得惡心,水土不服的毛病又回來了,伏在樹杈上作嘔。

沈灼輕拍著他後背,這樣的角度,目光剛好可以落進領口,看見那片朱痕,他滿意地勾起嘴角。

“事到如今,你還想用沈煥做幌子嗎?愛他,還是愛我,嗯?”

算你狠!

殷未擦了擦嘴角,問:“你還留著他難道就為了惡心我?”

沈灼挑了挑眉,後背靠上樹幹,雙手交握墊在腦後,“不是挺有效的?”

“你——”殷未氣得冒煙,卻不敢高聲。他向來覺得沈灼心思深沉難以應對,今天才算重新認識了他——到底是隻有二十歲,渾起來活脫脫的無賴樣。

“你總說我騙你,你又何嚐對我坦誠——你那時說要把沈煥掘出來挫骨揚灰,你倒是挫一個我看看。”殷未勉強撫平情緒,瞪著沈灼。

“現在也不是做不到。”沈灼語調輕鬆,“隻不過現在他這體態,燒出來大概全是油,揚是揚不起的,潑還差不多。”

殷未差點把胃吐出來。

他其實曉得,沈灼心地善良,做不出弑兄的事實屬正常;將人關在山裏,好吃好喝供養,又用美色消磨其意誌,也是挺好的法子……可他偏要挑著惡心人的話說!

“你也就嘴上逞強罷了。斬草除根的道理難道不懂?你把他關在重軍跟前,不怕兵將反水,把你從本該屬於他的位子上掀下來?”殷未試圖以此找回場子。

沈灼不以為忤,勾唇發笑:“你在意我。”

殷未臉登時就紅了,“胡……胡說,我哪有……”

微風颯颯,枝葉婆娑,一片嫩葉墜進殷未衣領,沈灼用兩指夾出,指腹不經意蹭過他鎖骨。

“你怕我失勢,落得和他一般下場。”沈灼道。

殷未腦中瞬間浮現沈灼腆著肥碩的肚子喊心肝兒的模樣,腦袋嗡嗡地疼,下意識搖頭。

“錯了,若調換立場,沈煥絕不會留我性命——他寧願不要羞辱對手的樂趣,也會圖一份高枕無憂的心安——蠢貨庸才。”

方才還在戲謔的少年威嚴之勢又回來了,他目光炯炯,殷未不自覺地就想要對其臣服。

“不管本來屬於誰,這位子既已歸了我,誰也拿不去。我不怕留著他。若是拿捏不住這樣的貨色,談何揮斥方遒?殺他也並不是最好的法子,誅心為上,如今他意誌全無,每天想的不過是夜間滾在哪張榻上抱著哪個美人。追隨之人就算知道他尚在人世,也扶不起他,從前的太子煥便真正不複存在了。這難道不比殺了他更徹底?”

殷未默了片刻,沉聲道:“他倒真是很快活。但世人皆知你弑兄得位,你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