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未一眼望過去,單人病房病床上躺著瘦弱的孩子,十四五歲的模樣,閉著眼,不知是昏迷還是在睡。
坐在床邊,衣裳洗到發白,埋頭在掌心的中年男人抬起頭望過來,目光蒼涼。
殷未瞬間明白,所有疾病都可以歸結為窮。
——但窮,是很難痊愈的。
第33章 行善
現場抓住了造謠者,但殷未心情並不好。
揚言要把人暴打一頓然後送進局子的沈茁也訕訕地垂下了頭,甚至在那個中年男人紅著眼要給他們磕頭時,把人攥著胳膊扶起來,從殷未兜裏摸了紙巾遞給對方——為什麼是殷未的紙,問就是憨憨從來不哭,用不上紙巾。
“你這事做得……不地道……哎,你起來!”沈茁剛硬著頭皮擠出一句,對方膝蓋一滑,又跪下了,沈茁哪還說得出什麼,隻能無奈地望向殷未。
殷未抿著唇,沒說話。
男人名叫徐大山,年過四十,對著幾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下跪磕頭,說不屈辱是不可能的,但現在不是顧麵子的時候。
他求助似的看了麵無表情的裴玨一眼,目光挪向殷未,緊張地吞咽口水。
裴總說過,事情是一定瞞不住的,對方也很有可能會直接找過來。但不用擔心,殷家少爺是個極度善良的人。
人善被人欺,真他媽憋屈啊。徐大山一輩子沒做過壞事,這個年紀反而坑蒙拐騙起來,抬手就使勁抽自己巴掌,“我不是人……我……我混蛋!”說著又是響亮的幾耳光。
殷未目光暼向病床上,那孩子睡中不安地動了動,目光再移向裴玨,依舊是無動於衷的沉靜。
沈茁呢,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了。
人和人果然是不同的。
“扇巴掌有用,還要法律做什麼?”殷未冷聲開口。
徐大山手掌停在半空,整個人怔了怔,眼裏布滿血絲,又慌又臊,臉頰緋紅。
“殷先生……求您,裴總……我……”貧窮與困頓讓他說不出話來,更怕對方帶著錄音設備之類,多說多錯,隻能悲哀地祈求饒恕。
裴玨神色終於有所鬆動,他扶了扶眼鏡,看向殷未。他早就把殷未的好心算計在內,所以才找了徐大山這樣走投無路的可憐人。
——如果算錯了,殷未不肯放過呢?這個想法在腦海裏轉瞬即逝,不會的,他狠不下心。
“出去說。”殷未餘光留意著病床上孩子的動態,眼看著他快醒了,給沈茁一個眼神,自己轉身出了病房。
沈茁會意,用從小撿破爛的勁道把徐大山拽著後領提到門外。
裴玨沒跟出去,而是踱步到病房陽台邊,看著外麵的風景微笑。
師兄啊,就算不肯承認,但永遠是這樣先人後己,世上再也沒有人比他更好了。
所以,一定要得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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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玨出資替徐大山父子包下了A市腺體專科醫院最高級的病房,請的也都是最好的醫生,相應費用十分昂貴。天下當然沒有免費的午餐,作為交換,徐大山要聽命於裴玨。
病房外走廊。
“為了小河,我家的房子早就賣了,車也賣了,還欠了幾十萬外債……病還得接著治,我實在是沒辦法了。裴總是個好人……殷……殷少爺,你更是好人,求您別抓我……裴總說,你們門當戶對,隻要你們結婚——”
“他放屁!他跟我老婆對什麼對,我和未未才是天生一對!”沈茁哪聽得這個,怒火上頭,指著徐大山鼻子罵,“你收的是造謠的錢,別他媽上趕著亂點鴛鴦譜!你要真想說——”沈茁從衣兜裏摸出支票單,刷刷簽下五位數,戳到徐大山麵前,“說,沈茁和殷未百年好合早生貴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