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沈琢超憶後遺症的人不多,在沈拙看來,雙目失明已經是人生穀底了,殷未說要等,就是一輩子都搭進去。
“他用不著我養。”殷未小心端著清淡的飲食,“他不習慣依賴人,積蓄和津貼也完全夠支付醫藥費,學術圈還時常有人來看望,我隻是陪他說說話解悶。”
沈拙咂摸片刻,“不依賴人……可你不還是天天寸步不離守著他嗎?他也挺享受的。”
殷未頓了頓,也是。這些天來,他幾乎時時刻刻都在醫院待著了,沈琢症狀發作時他都在。
沈琢從沒提過要求,但在三個人裏,殷未對他的關注最多。
人都看不見了,受點優待也是應當的。要是健健康康的,殷未才不會上趕著伺候。
沈拙抱著胳膊嘖嘖,“我算看懂了,聖父病吃軟不吃硬。我說我也不舒服,你能不能照顧我?我窮困潦倒,你怎麼一點都不可憐我?”
殷未回過神,上下打量他,臉色健康精神飽滿。神情輕鬆,沒有半點為生計所迫的樣子。
“你在這到底打的什麼工?”殷未收回視線,“你之前說的可能沒幾句真話。我想你是不會開挖掘機的,打針開藥就更不會了……醫院裏也沒有磚可以搬。”
沈拙沉默了片刻,“太平間搬屍體工資高。”
殷未不準痕跡地捂著飯菜退開一步,“哦。”
哦就完了啊。
沈拙繃不住了,去拽殷未胳膊,“你的聖父心呢!我都混成這樣了,你不管管我啊!”
粥和菜灑了一地。
殷未看了一會,歎口氣去找後勤人員借了墩布把地上清理幹淨。
翻來覆去還是會扯到錢的事上。殷未好不容易對他多了點好感,瞬間又降回去。
“靠自己力氣吃飯是很光榮的。”殷未還了清潔工具,重新打了一份飯菜,“我也幫不了你什麼。大不了……我送本馬原給你。心中無鬼神,扛屍不覺沉。還有……工作完,記得洗手。”
沈拙:“……”
殷未帶著飯菜回到沈琢住的病房,聽見沈茁在和陛下吹牛聊天,他單方麵侃大山輸出,陛下壓根不搭理他。
“瞎子病得不痛不癢的,沒傷口沒流血,在這住著不是純粹給醫院白送錢麼?紗布都沒用一塊……我聽樓下一個老大爺說,這個醫院收費貴,床單被罩都比其他醫院用的好,說是原材料蠶絲就是高質量的,哪家龍頭企業專門供應的,每個季度都要專門談一筆大訂單,從養蠶到吐絲都是高標準……再好的被褥不還是被褥?睡著能當皇帝?能貴到哪去?還不是宰人的說法。”
憨憨想起偷瞄過的沈琢的住院費用,連連搖頭,非常雞賊地對殷未說:“還是選我劃算。省錢,不拖累人。”
沈琢聽了這些話,沒有反駁,隻是安靜地坐在床上。
交疊在腹部的手指扭在一起,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殷未知道,他不說,心裏還是在意旁人的看法。
即使住院,沈琢的工作也沒完全停下來。
唐教授幾乎每天都過來和他交流考古進展,都趕上沈琢正常的時候。
某天,唐教授帶著女婿一起來了,跟在方老師後麵的,還有個戴著眼鏡身材高挑的男人。
憨憨捏著拳頭就要衝上前。
陛下捏扁了一個紙杯,溫熱的水灑了一地。
男人態度謙和,向沈琢自我介紹:“沈教授你好,我是方教授的博士弟子,裴玨。”
裴玨目光移向沈琢旁邊的殷未,主動伸手,笑意溫柔:“你好。”
第74章 誰最重要
另一個世界和裴玨最後一麵,是憨憨被綁架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