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恪上學時,有時會有女孩子來和他搭話,有些害羞地問鬱知年去哪了。楊恪晚上去醫院探視,和鬱知年提起,鬱知年便會裝作聽不懂,糊弄過去。
在最冷的一月底,寧市寒風凜冽。
楊恪在家吃了飯,八點到醫院,爺爺睡著了。鬱知年看見他,便從陪護椅上站起來,膝蓋上放著的、用來給楊忠贇念的金融報刊險些掉了。
“笨。”楊恪低聲說他。
鬱知年不知怎麼,把視線移開了,將報刊放在椅子上,靠近楊恪,用有些疲憊的聲音問:“能不能陪我出去走走。”
楊恪陪他走出病房,去頂樓的玻璃房中坐了坐。
這天的夜空是漆黑的,玻璃房開了幾盞小燈,他們坐在沙發上,聊了幾句最近學校的事,鬱知年忽然沒了聲音,腦袋搖搖晃晃地靠到了楊恪肩膀上。
楊恪微微低下頭,看見鬱知年的眼睛閉起來,眉頭微皺,睫毛壓在臉頰上。
他的臉很窄,皮膚白皙,呼吸均勻、綿長。好像和剛來楊恪家裏時別無二致,又像變了許多。楊恪想,他們待在一起的時間太久,早已忘了鬱知年最早時是什麼樣子了。
楊恪這樣讓他依靠著,過了大約半小時,鬱知年突然醒了過來。
他一下坐直了身體,轉過頭來看楊恪,表情呆呆的,盯著楊恪。少時,他說:“我睡了很久嗎?”
“還好。”楊恪肩膀有些僵硬,告訴他。
鬱知年稍稍鬆弛了一些,對楊恪說:“好累。”
“我做了一個夢,”他說,“楊恪。”
他的眼神還有些呆滯,像看著玻璃房外很遠的地方,說“我夢到和你一起搬出去了”。
“我們住在一個沒有這麼大的房子裏,”他告訴楊恪,“我想養一隻狗,你說不行,說我就像一個狗。”
楊恪被他的夢逗笑了。
鬱知年看著楊恪,像不好意思一樣,又移開目光,耳朵也有些紅了。猶豫幾秒,他又像想說服自己一樣,說:“不過我肯定還是要陪爺爺的,要照顧他,爺爺對我有很大的恩情。”
楊恪沒有回答。
這時候,玻璃房的門猛地被人推開了,護士站在外頭,看見鬱知年,鬆了一口氣:“你在這兒啊,知年。楊董醒了,在找你呢。”
鬱知年馬上站了起來,說著“不好意思”,急促地走向她。
楊恪和他們一起去病房,鬱知年和護士走在前麵。
鬱知年穿著一件深色的、柔軟的衛衣,背影很瘦。
那天快要走進楊忠贇的病房時,楊恪在想,等到許久後,鬱知年同樣不再被楊忠贇束縛,如果想搬到他家,也不是不行。
第19章 十九(2013)
楊恪很早便了解到一件事:他的爺爺不愛他。
幼年時,他曾認定是他還不夠好,因此對自己提出十分嚴格的要求,每件事都想做到最完美。
當時之所以下次判斷,是因為爺爺給他講述的親情和愛情故事,讓他認為,他必須足夠優秀,方可獲得爺爺的認可。
在爺爺口中,他曾有過一段難以釋懷的親情,和一段愛情,親情是楊恪的母親楊念,愛情則是一名叫周琴的女士。
楊念的生母和楊忠贇談過戀愛,她是一名基督教徒,與楊忠贇分手後,發覺自己懷孕,將孩子生了下來,留給了楊忠贇。
楊忠贇為她起名楊念。▒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告訴楊恪,他和楊恪的媽媽相依為命,從小到大,她一直最優秀、最善良。趙司北出現之後,破壞他們父女間的感情,對楊念進行情感操控,讓她變得自卑、不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