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波折了半個世紀,地下室的門終於打開了。
鬱知年的東西都在裏頭。
說多其實也沒那麼多,隻是一些他從以前的房子裏帶來的舍不得丟下的家居物品。
管家開了燈,鬱知年進去清點,有搬過來就沒拿出來的碗碟杯子,不用的成捆舊書,在家居市場買的櫃子,還有一個小的登機箱。
在地下室的門壞之前,傭人保潔時應該都有時常擦拭,家具物品都並未落多少灰。
清點完後,鬱知年打電話約了搬家公司,打算等從M大回來,將東西先運到清出來的房子裏;又把登機箱搬上了樓,理了一套換洗衣物,和過夜的用品,因為他得和楊恪做兩天的臨時旅伴。
第二天一早,出發時,鬱知年看楊恪坐進駕駛位,才知道原來這次楊恪自己開車,不帶司機。
他站在車邊,踟躕幾秒,楊恪按下車窗,問他:“怎麼了?”
鬱知年搖搖頭,上了車。
從赫市到M大所在的蒙市,開車需三個多小時,要經過沿海邊的公路,繞過一座國家森林公園,是以沿途景觀漂亮而聞名的路段。
在途中,楊恪的話很少,不過並沒有露出嚴肅的模樣,車裏播放著樂曲。
鬱知年看著公路外的海麵,這天太陽不大,天空是白色,透藍的海麵沒有反射過多陽光,不明顯地起伏著,給人沉靜、溫和地感覺,色調像在地下室放了很久的舊照片集封麵。
鬱知年感到熟悉,同時也失落。
他努力不去看楊恪開車的模樣,因為這和他自己高中照顧楊忠贇的那陣子,所幻想的和楊恪的未來太過於相似。
當時很理想化的、還是未成年人的鬱知年,想過他和楊恪以後如果是最親密的朋友,那麼在節假日或許就會一起進行短途的公路旅行。
他或楊恪開車都可以,在太陽下、在陰天、在雨裏前往想去的目的地。風景會他在書店買的照片集裏一樣美。
照片集裏每個地方,他都想和楊恪一起去。
在這六年裏,鬱知年是有過好的時刻的,在楊恪問他要不要一起住的那天。
剛和楊恪同居的時候,鬱知年又短暫地這樣幻想過,他們以後度一場隨便去哪的蜜月——當時他以為他們終於要在一起,楊恪接受了他的喜歡。
雖然這些時間比夢都要短暫。即便在鬱知年並不漫長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也短得微不可查。
甚至那時的喜悅,在現在的鬱知年看來,也隻覺得難堪,不願再次思及。
“你在想什麼?”楊恪突然開口問他。
鬱知年的走神被楊恪打斷,撒謊說:“我在想要和學長探討的問題。”
“你今天為什麼自己開車?”鬱知年怕楊恪追問,立刻又自己起了個話題。
“想開就開了。”楊恪說了等於沒說。
鬱知年安靜了,楊恪又開口:“這段公路很有名。你覺得漂亮的話,我們明天回程可以開慢一點,停下來吃飯,拍拍照片。”
楊恪這幾天對鬱知年很好,但鬱知年知道這種好的由來,便並不希望楊恪這麼做。
他想了一會兒,對楊恪說:“你也不用對我這麼好。”
楊恪安靜了,直到抵達蒙市,都沒再說什麼。
他們找了家餐廳吃了簡餐,各自去拜訪自己約好的人。
鬱知年和學長很久不見,學長來任教前,剛結束一個非洲部落的田野項目,和以前相比似乎變得不修邊幅。
他性格爽朗,和鬱知年聊了許多趣事,又講了不少技巧。時間飛逝,一不注意,兩人聊了四個多小時。學長晚上另有安排,鬱知年便和他約好,等學長來赫市,鬱知年請他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