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知年吞了藥片,覺得水很冷,伸手去擦,楊恪馬上拿了紙巾,替他擦了,低聲說鬱知年:“怎麼像小孩子一樣。”
鬱知年沒說話,看了看楊恪,楊恪又把杯子放到一邊,搭了搭他的額頭,說“再睡一覺”。
鬱知年“嗯”了一聲,楊恪扶他躺下去,他看著俯身給自己蓋被子的楊恪。
楊恪離他很近,神情和動作,都讓人很有安全感,他這天對鬱知年過於好了,讓鬱知覺得沒來由的心慌。
“怎麼不睡。”楊恪察覺到他的視線,問他。
鬱知年看了楊恪一陣子,對楊恪說:“楊恪,回去以後,我還是想盡快搬出去。”
楊恪碰著被子的手頓住了,問鬱知年:“為什麼?”
“這樣我很難受,”鬱知年的大腦昏昏沉沉,但反而好像有了說實話的勇氣,“你這樣照顧我,我也很難受。”
“哪裏難受?”楊恪問。
他好像並不理解鬱知年的想法,因此又露出了和那天夜裏,穿著拖鞋,站在鬱知年叫的車旁邊時很相似的近乎無辜的表情。
“我覺得我在偷東西。”鬱知年對楊恪說。
“我聽不懂。”楊恪說。
“鬱知年,”楊恪低頭看著他,像很難理解似的,說,“你搬進我家的時候不是這麼說的。”
“你當時——”停頓了幾秒,楊恪忽然換了話題,“你生病了,情緒可能不太好,病好了再說吧,好嗎?”
他替鬱知年把房間的燈關上了,窗簾很厚,屋子裏幾乎沒有一點光,但楊恪也沒有走,他坐在鬱知年旁邊,好像又想搭搭鬱知年的額頭,但因為太黑,隻搭到了鬱知年的臉頰。
鬱知年想讓楊恪不要再呆在自己的房間裏,他覺得這讓他更加痛苦。像經曆一場沒有希望的折磨,或是闖關奪寶,但是他不是主角,因此在結束後,他並不會得到什麼寶物。還是要獨自回家。
楊恪可不可以不要同情他,不要感激他,不要施舍他。鬱知年躲在被子裏,不抱希望地、自暴自棄地想。楊恪可不可以喜歡他。
楊恪突然在黑暗裏自言自語地說:“可能要再多喝點熱水。”
然後鬱知年想:好像不可以。
第30章 三十(2019/2016)
鬱知年的房間裏很暗,楊恪在他床邊坐了一段時間,眼睛適應了黑暗,可以看到被褥裏鬱知年蜷著的輪廓。
這幾天,楊恪數次無視了鬱知年想搬家的要求。
他大概知道鬱知年過得不高興,他也不是不想談,是不知道從哪裏聊起。因為一說話,鬱知年好像就開始抗拒。
楊恪不懂鬱知年為什麼要從家裏搬出去,也不懂鬱知年為什麼難受。
鬱知年離開赫市,給他發消息說不結婚的那天他不明白,現在鬱知年回來了,他們結婚了,楊恪仍舊不明白。
他覺得鬱知年要是能像以前一樣簡單就好了,或者像他寫的觀察日記一樣顯而易見的喜愛楊恪。
楊恪第一次看見觀察分析日記是在一位名叫索菲的女同學的電腦上。
他們在某門課同一小組,下午一起在圖書館寫作業。
楊恪寫了一半,突然聽見坐在他旁邊的索菲發出了難以言說的聲音,叫他名字:“恪,你看這個。”
她把筆記本電腦的屏幕轉到楊恪麵前,一個消息群組裏有人發了一大堆某份筆記本的照片,她點開其中一張,給楊恪看。
楊恪看見自己的名字位列第一行,字母筆跡有些眼熟,再往下讀,在第二行,他看到鬱知年的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