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不讓我上來。”楊恪說。
鬱知年看著短信屏幕,對楊恪仍要溝通的姿態,感到很迷惘。
他的前二十四年,每天都在認真地麵對,麵對父母長輩生老病死,麵對楊忠贇施加和贈予他的一切,麵對他自己糟糕的愛情,麵對趙司北帶著重壓的關切。
他從來不是個幸運的人,但沒有一次在生活裏做過逃兵。
但是這一天,鬱知年真的不想再麵對了。他覺得他無法再嚐試一次和楊恪溝通,也不想要再溝通。
他給楊恪發:“可不可以讓我自己待幾天?”
楊恪那頭顯示正在輸入很久,對鬱知年說“好”。▓本▓作▓品▓由提▓供▓線▓上▓閱▓讀▓
過了幾秒,他問:“幾天?”
“我不知道。”鬱知年回複。
鬱知年關了手機,覺得頭暈眼花,饑腸轆轆,但家裏沒有吃的,最終隻是喝了一些水。
他從書包裏拿出電腦,機械地又看了幾遍論文,腦海中童年時代三文的街景揮之不去,突然很想回去看看,給導師發了郵件,詢問自主調查項目的相關事宜。
這天楊恪在鬱知年的公寓樓下待到了九點,一直到李祿打來電話,要和他見麵,商討被起訴的回複。
他打不通鬱知年的電話,也始終想不到怎樣讓鬱知年明白,他根本不想要鬱知年說的什麼漂亮的、家世好的人,他隻想要鬱知年一個,從頭至尾也沒有想過別的可能。
公寓樓裝修得很漂亮,鬱知年在其中一扇亮了燈的窗後麵,和楊恪相距至多不過百米,比半年來寧市與赫市的距離近得多。
五月不下雨的夜晚,空氣裏充斥著綠葉和初夏的氣味,街邊行人與汽車來來往往。
楊恪站在原地,仰頭數了幾次十七樓,等不到鬱知年開機。
覺得鬱知年這次好像是真的要離開他了。
第37章 三十七(2019)
中午十一點,趙司北在赫市的機場落地。楊恪獨自來接他。
他此次來赫市,一是確有學術邀請,二是得知兒子和鬱知年已注冊結婚,想趁機見兩人一麵。
楊恪沒有帶司機,自己開車。
他的車比趙司北豪華許多,應當是上午去過公司,穿得很正式,不過西裝外套脫了,丟在後座。
趙司北見到楊恪按著方向盤的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婚戒,腦海中有恍若隔世之感,楊恪牙牙學語,他每月去學校、別墅接他的畫麵還在昨天,一眨眼,楊恪就成了看起來能夠獨當一麵的成年人。
而他自己,也從一個丈人爭奪撫養權失敗的年輕父親,來到了每天早晨都會被抽筋和腰疼困擾的年紀。
“知年呢?”趙司北問楊恪。
楊恪回答得很簡單:“在學校。”
趙司北細細觀察他的兒子的表情,看不出煩心的痕跡。不過來赫市前,他已聽聞了德欽股東鬧得沸沸揚揚的信托股權爭端,也看了幾篇報道,因此心情仍是複雜。
兩年多前,得知楊恪與鬱知年同居,趙司北作為父親,狠下心找鬱知年談了一次心,說服鬱知年放棄了和楊恪的婚姻。
他承認這是他一生中做過最自私和冷血的決定。然而,在楊忠贇多年的幹涉下,趙司北能為楊恪做的太少了,終於能為楊恪的自由做些事,他便衝動地去做了。
那場談話對鬱知年來說十分殘忍,但趙司北那時覺得,或許不完全是壞事,因為人的一生很長,鬱知年離開楊恪,未必沒有因此找到真愛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