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出去了。
“師父。”陳阿秀壓著嗓子又緊張又興奮地問祁曜:“我們這是逃出來了嗎?我們離開陳國了嗎?”
“嗬,不過剛出臨南,想離開那還遠著呢,我勸你現在就回去最好,免得一路上吃不了苦頭還得連累師父。”蕭紀凰十天如一日地懟她。
“誰說我吃不了苦!你才吃不了苦!你全家都吃不了苦!!老古董!”
陳阿秀自從知道了蕭紀凰姓蕭,極有可能就是蕭朝遺孤,就沒有一天停止過對他“老古董”“老頑固”的嘲諷。
“大蕭亡了!你還擺譜給誰看呢!”
陳阿秀隻以為蕭紀凰是哪家皇戚的後代,雖然對他嘲諷MAX,總歸還沒上升到國家仇怨那個地步。
而蕭紀凰——
嗯,他正失憶中呢。哪怕恨得牙癢癢當著祁曜的麵也隻能和陳阿秀拌拌嘴。
祁曜一手拿著一卷古書,識念中飛快掃描分析著古文,正處理完畢,餘光裏就瞥到了身側的小樹林裏幾條黑影飛速閃過。
“師父,那是什麼啊?”陳阿秀朝樹上一指,吸引了幾人的視線。
陳阿秀說的是一隻停在樹冠上的“鴉”,或稱“鴉”也並非很貼切。它確實通體皆黑,卻更像是一隻塗黑了的大雁和鷹的結合。
它長相古怪,一雙圓溜溜的黑眼珠子一瞬不動地盯著緩緩駛來的牛車,在拂曉的日幕下更顯得安靜,詭異。
啞巴車夫雖然啞但不聾,聽到陳阿秀的喊聲他也跟著看了過去,但隻看了那東西一眼他便驚惶地嘴裏哇哇叫著瑟縮地伏在了牛背上。
牛沒了指引,便茫茫然地停了下來。
祁曜視線掃過誠惶誠恐的車夫,又停在了那隻大鳥身上,他的掃描儀對焦這隻鳥良久,宛若老年癡呆的主腦才有了點反應。
【滴!獲得重要線索,蕭國信鳥“不啼”。】
不啼的出處無人曉,卻是蕭國皇室貴族的象征,出生一刻便飼了皇室的血,又是跟著主子長大,今生也隻認一個主。“不啼”不會啼叫,但它的發聲古怪多變,經過訓練甚至可以記下人類的話,以古怪的發聲重述。
可謂是相當可靠的傳聲筒。
自然,有“不啼”停駐的地方當然就有蕭國人,因而這隻“不啼”是為誰而來也是不言而喻了。
趕車的車夫不敢動,祁曜也不在意,他將握成卷的書簡在手心輕叩,等了會,忽而又想起了身旁還緊張兮兮的陳阿秀,他側頭朝著滿臉惴惴的陳阿秀安撫道,“無礙,不過一隻牲畜。”
陳阿秀瞠目結舌地問道:“師父,隻是普通的牲畜,這車夫為何如此作態?”
每年祭祀都會有“不啼”作為連接皇族和神界的信使出場,見“不啼”者必行伏首之禮,甚至祭祀當日,即便是天子也要行跪拜之禮。
也因此這臨南附近凡是受蕭朝統治過哪怕是平民百姓,也不會不認識不啼鳥,隻不過蕭國一歿,再沒有人見過“不啼”了。陳阿秀自幼養在陳國宮闈之內,不知這些誌怪異獸也是情理之中。
個中內情祁曜不便和她多加解釋,祁曜便東挑西撿地和她說:“世間人當它神鳥,自然敬它幾分。”
全天下都要跪拜的鳥,可即使是在蕭朝,顧卿雲也可以對它置之不理,因為他是國師,是本身代表著天道國運的“神人”,誰能受他一拜?
祁曜的傳感儀正在腦中給他直播,代表蕭紀凰的黑色剪影嘴唇正微微翕動著和他的寵物鳥進行無聲的交流。
頃刻,聽完指令後,高高懸立於樹尖的不啼鳥微動,它如同女子般身體微墜,像是同祁曜行了一個福禮,接著它猛然下落,躍至半空則如離弦之箭般射入密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