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失血過多之後,她的自愈能力也慢慢下降了,不會愈合地那麼快了。隻不過來放血的男人或許已經習慣了,他幹脆利索地三刀劃開皮肉,好像是撕下一張樹皮。

蘇絡意識逐漸變得很慢,她開始對周遭的一切變得遲鈍起來,就連手腕上的疼痛也變得模糊,她聽見有人喊救命,但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然後周遭很吵,第二天,她被人抬著出去見了見太陽。

蘇絡不知道,那聲救命是青禾喊的,她和紫蘇從窗子裏瞧見外麵來了生人,她忙不迭的喊了幾聲,然後被抓出去,拔掉了舌頭。

青禾滿臉是血的被抬回來,紫蘇捂著嘴險些哭斷了氣,然後,她們求著來人讓蘇絡出去見見太陽,明知對方聽不懂,紫蘇還是歇斯底裏地喊道,“在這樣憋下去,她會死的!”

也不知是哪個手勢讓他們看懂了紫蘇的意思,於是趁著蘇絡出去曬太陽的功夫,紫蘇吞了身上帶著的所有愁斷腸,然後撞牆自盡了。

她想的也很簡單,山裏既然野獸多,她遲早會被分食,那吞進去的愁斷腸好歹能引著滿庭芳尋來。

雖然不知有幾成的幾率能成,但這已經是她們全部的希望了!

青禾說不出話,隻能拍著牆叫人,等到劉戈來了一瞧,也被嚇了一跳,隨後便立馬就要人把她抬走。

蘇絡曬太陽時依舊被蒙著眼,這浮於表層的溫暖更讓她覺察到骨子裏的寒意,忽然一個激靈,她下意識得回頭去“看”,心裏不知為何,忽然一陣絞痛。可她到底什麼也沒看見,又被人抬回了那陰暗地牢。

蘇絡自關進來之後第一次開口,叫的是“青禾。”

她沒聽見回應,隻有鐵鏈“嘩嘩”地響了兩聲。

然而腦子裏的係統又開始提醒她快要死掉了,於是,腦海中更加高頻率的聲音,自然而然的將這同樣尖利的聲音給模糊了。

她又叫了兩聲“紫蘇。”

這次依舊什麼回應都沒有,於是她頹然地想,又有幻覺了。

隔日一早,山裏罕見了沒了霧,隻瞧見一大片金燦燦的祥雲,離得近了,才知是成千上萬的明黃色飛鳥,嘰嘰喳喳、密密麻麻向著村子裏來了,有人瞧見了,立刻跑去劉戈家裏報祥瑞,大家又哭又笑地跪在自家門前禱告,說這是山神原諒他們了,說這是山神顯靈了,說這是山神在庇佑他們。

他們在一片歡樂祥和的氣氛中奔走相告,走向永恒。

半日後,蘇絡又被送到陽光之下,不同的是,這次是被抱出來的。

蘇絡已經沒了掙紮的力氣,這人也沒有要停的意思,一路搖搖晃晃,蘇絡這才知道自己是被送上了馬車。

上車之後,她依舊被那人抱在懷裏,雙手沒了束縛,反倒不大習慣。

她在半夢半醒之間極為不安,好像有無數雙眼睛陰惻惻地盯著自己,她在幽暗、陰冷中隻聽得到“嘀嗒,嘀嗒”的血落聲,人的氣息讓她惶恐,不見天日的黑暗讓她畏懼,現在腦子裏尖銳的聲音暫時消失了,身邊細弱的聲音便放得很大,大到碗勺相碰的聲音都讓她膽戰,像是受了驚的貓兒,找不到可躲的的地方,便膽戰心驚地像個傻瓜。

雲錦好容易喂了她半碗湯藥下去,平川這裏沒什麼好大夫,她又帶著蘇絡馬不停蹄的向長林軍中趕。

她那日抗旨出京,惹了不小的麻煩,不過好在幾方斡旋,最後也不過是出來剿匪而已。

如今長林軍駐紮遠離京城的黎城,她也樂得自在。

話是這樣說,可依舊有人見不得她逍遙自在,於是在途徑宣山時,隻聽一陣震天巨響,山上巨石滾落,瞬間淹沒了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