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我嗎?”紀錦問。

“怕你?”沈擎宇驚訝地反問,“為什麼怕你?”

“因為我脾氣很壞,我還把你咬傷了。”

沈擎宇皺起眉頭摸著下巴,好像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紀錦立刻瞪圓眼睛。那樣子好像沈擎宇敢說怕他還得再挨一口咬。

沈擎宇笑了,捏捏紀錦比麻杆粗不了太多的胳膊,又卷起袖子給紀錦看自己胳膊上的肌肉,柔聲說:“別這麼看不起我。我如果怕你,這麼多年武術不是白練了嗎?”

這個答案讓紀錦放鬆下來。他小聲嘟囔:“練武術又怎麼樣,還不是怕癢?撓你兩下你就求饒了。”

沈擎宇:“……”要不是他讓著,紀錦能撓到他嗎!

不管怎麼說,紀錦的注意力被轉移,終於不那麼焦慮了。

過了一會兒,紀錦開口:“我有時候覺得他們很可惡,有的時候又覺得,他們對我很好,我也該對他們好一點。”

沈擎宇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句“他們”指的應該是劉哥和粟安,或者還有公司裏的其他人。

“我是公司最賺錢的藝人,我每天辛辛苦苦工作給他們抽成。他們卻總想逼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我真的很生氣,他們怎麼能這麼對我?為什麼就不能理解我一點?”

沈擎宇默默聽著。

“可其實很多經紀人幫藝人接活,都不會征得藝人的同意。經紀人做主,藝人喜歡不喜歡都得聽安排。劉哥是尊重我的,他每次還是會跟我商量。”紀錦說,“我除了音樂什麼都不懂,如果沒有他們幫我,我什麼都不是。他們還會關心我的生活……”

“我總衝他們發脾氣,發完脾氣我就後悔。可是每次當我對他們好一點,他們又會反複拿同樣的事情來激怒我……”

紀錦說完自己搖了搖頭,用手搓臉:“我覺得自己像精神分裂,我總是不停地在兩種情緒之間搖擺。我知道別人覺得我不可理喻,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不可理喻……我抑鬱的時候覺得我躁狂的時候很可笑,像我這樣的廢物到底是什麼讓我這麼自信?等我躁狂的時候我又懷疑抑鬱期是不是我太矯情,我真的有那麼痛苦嗎?”

說起來諷刺,那種痛苦連半個他自己都難以共情,他卻指望別人能夠理解。

沈擎宇攬住他的肩膀,用力揉搓。他不想說同情的話,把氣氛弄得太苦大仇深。他隻是說:“因為你是天才,老天才讓你感受別人感受不到的東西。大概是老天想借你的手,把好聽的音樂帶到這個世界上來。”

紀錦一愣。他思考了一會兒,竟然認同地點頭:“你說得對。我有的時候真的覺得,很多東西不是我想要的。不是我想高興,想痛苦,是高興和痛苦自己找到我。音樂也一樣,以前有人問過我為什麼能寫出這麼多歌,但我並沒有很費力去寫歌,是那些音樂自己出現在我腦海裏,我隻是把他們記錄下來而已。”

“……這話被別的歌手聽到,他們可能會氣死吧……”

紀錦終於笑了:“氣死活該,誰讓他們不是天才!”雖然不知道這種想法對他的幫助能持續多久,但至少此刻他不再沮喪也不再焦慮了。沈擎宇成功讓他為自己是個天才而感到自豪。

“謝謝你。”紀錦說。他覺得這個世界很神奇,讓他患上這種病,似乎是要讓他受無盡的折磨,可偏偏又讓他遇上沈擎宇,幾次三番把他拉出泥沼。

“不要謝我。”沈擎宇說,“你真謝我的話,你就再寫首新歌,讓我當第一個聽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