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來的小二熟練地報出菜色, “臨江的位置還有麼?”
渝州城依山傍水,江河環繞, 這會汛期將至,水漲潮起,波瀾壯闊。外地人看著新鮮,恨不得站到江邊長歎一句“人生長恨水長東”,可本地人早稀鬆平常了,是以這會還能找到隔窗望水的位置。
陳約推開窗,讓顧飛飛坐在便於遠眺的位置上,介紹說:“這是長江,城北還有嘉陵江。現在還沒有風浪,尚可以乘船渡江。如果從此順流而下,一天就能到達荊楚,我聽說那邊的人擅長烹飪牛肉,柑橘味道極好。再往下就是江城和雲夢,飲食與渝州類似,卻多了米酒和拌麵,早點極為豐盛。”
顧飛飛問:“你去過麼?”
“沒有,在書上讀過。”陳約斟了一杯底的茶,聞了聞,給顧飛飛倒上,“這是大麥茶,嚐嚐。”
陳約似是對這邊的風土人情了解不少,仔細介紹,樣樣說得有趣。顧飛飛從一開始的勉強聽聽,到漸漸被他牽走了注意。
兩個人誰都沒提白小寶的事,陳約不戳人痛處,顧飛飛也不願哭喊著訴說什麼,太不好看了。
店家聽這兩人不是本地口音,特意叫了一個會說官話的小二來幫忙涮東西,陳約便和他聊天,問些渝州附近的逸聞趣事。
小二說:“說起這個,前些天有個清水教,不知道在搞啥子,好些人都去搞了,聽說他們教主是個女娃,乖得很!你們聽過撒?”
顧飛飛握著筷子的手一緊,低下了頭。小二渾然不覺,一邊涮蝦滑,一邊說道:“我剛剛聽官府的客人說哈,這個清水教居然是壞的,唬人的!不曉得那個女娃腦殼裏是什麼,好好的日子不過,要去做叛賊,騙人吃毒藥,造孽啊。”
顧飛飛聽得心裏難過,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她知道畢竟此事關係朝廷,不能貿然挑明真相,隻好默然戳碗裏的丸子。
陳約說:“是麼?我正是為這個案子來渝州的。”
川渝地處偏遠,鮮有京城的人來,小二一聽就信了,立刻壓低了聲音道:“原來是官爺!那這案子……有啥子內情麼?”
“內情是沒有。”陳約端起官腔說,“不過案情呢,與你說的不同。”
小二兩眼放光,殷勤地夾吃的給顧飛飛:“官爺說一說?我嘴嚴!”
陳約不著急地笑道:“嗯,也不是什麼秘密。這不同,就不同在那位女教主。”
他大致一聽,就知道官府預備如何給百姓一個托辭了,隻需要順著往下編,順便還能不緊不慢地吊人一把胃口。
越是如此,小二就越想聽,連顧飛飛也抬起了頭。陳約一對上她的眼神,立即磨蹭不起來了,便說:“她可是功臣。多虧白姑娘傳遞線報,才幫助官府如此迅速地打散了叛黨。”
小二狐疑道:“她不是首領?怎麼成了好人!”
“這個麼。”陳約喝了一口茶水,把涮好的苕皮好好在油碟裏涮幹淨辣椒,“她當然不是,真正的首領早就跑了,你沒見過麼?青年男人,清水教成立之初,經常和那位教主同出同入,身高七尺,稍胖。如果沒有蒙麵,臉上有一道疤痕。”
小二認真努力地想了想,恍然大悟:“啊!就是他!那沒抓得到,他會不會回來?”
陳約安慰:“不必驚慌,隻需記得,別摻和這些教派,那些事就輪不到你頭上。”
陳約說得像模像樣,小二不疑有他,等一餐飯吃完,還舍不得離開,想再聽一聽“內情”。
陳約實在不想再編了,一抹嘴就帶著顧飛飛結賬離開。
顧飛飛問:“我記得端王很高。”
“是,身長八尺有餘。”陳約笑道,“我不過按照此地多見的體貌特征一編,端王小心謹慎,恐怕沒在渝州露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