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箏說:“我已經吃不下了。”
楚承稷瘦長的手指捏著木箸,手背筋絡的走向很是清晰,半張臉逆著光,愈顯五官英挺俊逸:“多吃些,再這麼瘦下去,你隻剩皮包骨了。”
這自然是誇張的說法,不過秦箏自己穿衣都能明顯感覺到比從前鬆垮了幾分,確實是瘦了許多。
她放下碗,迎上楚承稷的目光:“我成皮包骨了,你還喜不喜歡?”
楚承稷按了按眉心,長臂一伸就把人撈了過來,垂下眼皮睨著眼前這張憔悴卻更讓人心生憐惜的絕美容顏:“有時候覺著你聰穎,有時候又覺著……”◎思◎兔◎網◎
他頓了頓,道:“怪愚笨的。”
秦箏不服氣:“你才笨。”
楚承稷單手把人按入自己懷中,開口似一聲歎息:“你吃不下飯,一日日瘦下去,我這心中便一日日跟著揪緊了,你現在問我還喜不喜歡你?”
他微微拉開了些距離看她:“你不笨誰笨?”
秦箏把眼一閉,雙手環住他腰身,嘴角淺淺上翹:“那你嫌我笨?”
楚承稷一怔,隨即忍俊不禁,“是我失言,你這一坑連著一坑的,哪裏和愚笨沾邊?”
秦箏嘴角翹得更高,臉頰在他胸膛上蹭了蹭。
在楚承稷身邊,秦箏夜裏睡得稍微安穩些。
但這天晚上,她用過安神的湯藥睡下後,半夜卻還是被夢魘驚醒。
那戰車上一顆顆血淋淋的頭顱,北戎人在戰場上架鍋烹煮大楚將士,她當時有更大的信念支撐著沒被嚇倒,但這股後勁兒,卻緩到了現在,屢屢出現在她夢中。
秦箏醒來後大口大口喘熄,整個人似從水裏撈出來的。
楚承稷在她掙坐起來時便也醒了,見她麵色蒼白,頭發絲淩亂貼在臉頰上,雙目無神,顯然是還沒從夢魘中回過神來,楚承稷眉峰已是鎖得死緊,一麵幫她輕拍著後背一麵溫聲喚她:“阿箏?莫怕,我在。”
聽到他的聲音,秦箏才有了一點反應,“楚承稷?”
“我在。”
他剛應完這二字,秦箏已一頭紮入他懷中。
蒼白纖細的手死死抓著他單薄的裏衣,甚至抓入了皮肉中,楚承稷也眉頭不見皺一下,一雙黑眸隻鎖著秦箏,極有耐心地低聲哄著她:“噩夢罷了,別怕。”
有水澤浸濕了他胸`前的衣襟,在夜裏明明帶著涼意,楚承稷卻覺著似岩漿貼著皮肉一層層燒進了他肺腑。
秦箏在哭。
那些她獨自守城的時日裏,她沒向他訴說的惶恐和不安全都在這個深夜的眼淚裏烙進了他胸膛。
有一瞬愧疚和疼惜、伴著一股怒火幾乎快席卷了楚承稷的理智,他很想以牙還牙對付北戎人,隻不過這樣的念頭很快被他壓下,他閉眼抱緊了懷中啜泣得抖作一團的人,吻著她鬢發安慰她:“別怕,是夢。”
秦箏把所有惶恐和壓抑的情緒在這場噩夢後通過眼淚發泄出來,才由楚承稷哄著重新躺下。
楚承稷抱她抱得很緊,下顎抵在她發頂,望著漆黑的帳頂道:“不送你回青州了,以後我在哪兒,你就在哪兒,再也不會讓你一個人。”
他認識秦箏以來,從沒見過她這般脆弱神態。
若不是她今夜又夢魘了,他都不知她獨自經曆那一切時有多惶恐無助。
她一路跟著他風風雨雨走來,無論何時都是同他並肩站著的,他都快忘了,她當初也隻是個險些被水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