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侍郎便是陸家準備相做女婿的戶部侍郎。
陸老爺歎了口氣:“林將軍少年英才,年紀輕輕就官居二品,深得陛下重用,前途無量。以陸家的根基,若同林將軍結親,我怕陸家又回風口浪尖上啊!”
林堯說:“陸大人是覺著陛下連這點胸懷都沒有?那陸大人未免也太輕看陛下了些。”
陸老爺連道不敢。
林堯見陸老爺這般,心知自己說再多也於事無補了,隻得告辭。
陸夫人因為陸老爺的推拒同他大鬧了一場且不提,陸錦顏卻似雙耳失聰了一般,依然隻在房中繡自己的嫁衣,仿佛一點也不關心自己嫁誰。
牟侍郎登門那日,她便隔著一道屏風瞧見人了。
父親誇那人憨厚忠誠,陸錦顏瞧著對方唯唯諾諾的樣子,一言不發。
母親倒是抱著她哭過好幾回,哭她命苦。
命苦嗎?
陸錦顏覺著這話說出去,她大抵是會被人譏嘲的,她錦衣玉食長大,的確沒在吃穿上嚐過苦頭。
但她從懂事起,她就隻是一件被人拿去不斷衡量價值的物件。
陸家要攬權時,她被推出去嫁給權貴。陸家要伏低做小時,她就得被許給父親看來最可靠的寒門仕子。
陸錦顏有時候也覺著自己挺可悲的,她學了幾十年的勾心鬥角,最後卻連自己的親事都左右不了。
是了,壓在她們世家子女身上,永遠都是家族利益。
***
林堯回去後大醉一場,拿著當初從楚承稷那裏討去的東珠對月看時,東珠不甚落入水榭外的荷塘中,他想也沒想就一並躍下去撈。
守在亭外的親衛以為他醉酒落水了,嚇得趕緊撲過來救他。
荷塘不深,入秋後荷葉都枯了,隻剩滿池塘褐色的荷葉杆。
林堯在水裏摸索了好一陣,才把那顆有裂紋的東珠從荷塘底下的淤泥裏摸起來。
東珠被黑泥裹住一部分,光潔的那部分,卻更顯圓潤光潔。
林堯看東珠好一會兒,才對親衛道:“查查戶部牟侍郎,看是不是像傳聞中所說的那般忠厚知禮。”
調查的結果卻讓林堯很是意外,那牟侍郎雖一直沒娶妻,身邊卻有個沒名沒分跟著他的女子。這麼些年,都是那女子在替牟侍郎照顧他瞎眼的老母。
陸家有意招他為婿後,牟侍郎便給了那女子一筆銀子,攆她回鄉下老家去。
林堯怒不可遏,很快就設計讓陸家知道了那女子的事。
牟侍郎再去陸家登門拜訪時,還被陸家狠狠奚落了一通,他經營多年的忠厚孝子名聲,也隨之破滅。
林堯趕緊又換上自己的破麻袋衣裳,拎著一大包銅板碎銀去陸府。
雖然屢屢被婉拒,但他仗著臉皮厚,下次還去。
這些事情傳入秦箏耳中後,秦箏了解了一下來龍去脈,心知陸家這是謹慎過度了,讓楚承稷出麵點點陸家。
楚承稷明明什麼都沒對陸家做,陸家這風聲鶴唳的勁兒,實在是看得人頭疼。
陸家得了楚承稷授意後,白撿一個前途大好家中又窮得叮當響的女婿,自是再無半點顧慮,趕緊把親事定下了。
因為林堯的“家貧”已深入人心,成婚前,林府的一切仆役都是陸夫人親自挑選送過去的。
陸夫人對於能在錢財上“拿捏”未來姑爺這點,還是很替自己女兒開心。
大婚當日,陸家為了顧及林堯這個“窮姑爺”的顏麵,沒有特地擺闊,嫁妝是中規中矩的六十四抬,隻不過每一台都塞得滿滿當當,連跟手指都放不下去,擔夫們沉得兩腿都有些打顫,額角豆大的汗珠子直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