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得不能再好了,奚不問最後勾起一個虛弱的笑,回贈予他。

血盡之時,無念數著更漏盡了,吐出一口血,說了一句:“也好。”

“他再也不會痛了。”

殘垣折斷,魂魄碎裂。萬千碎魂,如同星辰,縱是白日,也熠熠生輝。

從未見過這麼明亮的魂魄,大家抬起頭望著,熒白色的,很輕,又喜歡與人玩笑,在奚棄遠發間盤旋,聚作一團,纏在他腰上化成酒壺的形狀。

奚棄遠下頜上滾著淚,抖著掌心去捧,又散了,躍到無念的唇上跳舞,吻了又吻。

無念想超度他,要他的下一世,他碎了個幹淨,一點念想沒留下,隻遺一具生時帶來死不帶去的皮囊。

留於這世間的情已斷,愧難圓。

再也沒有什麼能叫無念活得像個人。

血肉心肝,都沒了。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完結,請給我一個HE的機會!

第74章 尾聲

天上一眨眼,人間一百年。翠綠新芽,人間春發。

世殊時異,炳靈湖一年暖過一年,今年更是染了春意,三四月便有鳥棲遲,咬小魚,叼水草,湖水一片蕩漾,晴光瀲灩。

一個老和尚帶著一個小和尚在此地一邊溫書,一邊行路采藥。

老和尚老了,佝僂著背,負著一個大籮筐,小和尚還小,負一個小籮筐,蹦跳著在後麵傻乎乎地踩老和尚的影子。

剛剛老和尚給他講了書上的魂魄一章。

這東西看不清,摸不著,小和尚似懂非懂,咬著草葉。

“師父,如果魂飛魄散再難集結應當如何呢?”

老和尚慢了步子,望著炳靈湖。

“以活佛舍利聚集散魂尚有餘地。很久很久以前呀,有個了不起的盲僧日日在炳靈湖畔坐禪,五十年後修成正果,他死後,他的徒弟遵師父遺願,火化屍身取出舍利做法事還原了一具生靈,將它超度去了。”

“如何超度?”

“起超度陣,誦超度經。”

“被超度者何人?”

小和尚眨著眼問,老和尚撥開一截細軟柳枝。

“一個聲名狼藉,卻又清淨無瑕之人。”

十裏八村誰不知道董各莊出美人。

福祿酒肆的老板娘便是明珠裏最璀璨的那一顆,常常有人專門到這裏目睹美人的風采。

是日黃昏,一個年輕少俠抱著劍進了酒肆,這小小酒肆下到跑堂、廚子,上到老板娘,竟都是女子。這少俠放下劍,一個女孩子跑過來擦桌子倒茶水,待抬起頭來,正要招呼點菜,眼珠子忽地轉不動了。

這少俠生得好看,眉似柳葉初綻,目如星子生輝,眸色淺淡,眼角微微上挑,著一身白衣,竹青色腰帶,晚霞將他的發鍍了層金,檀木簪慵慵懶懶地挽住一半的髻,雖佩劍但自有一番溫柔矜貴的氣質。

少俠看這女孩不過十三四歲,抿著唇兒笑:“怎麼了?”

“沒……沒什麼。”女孩子羞紅了臉,低頭問他要什麼酒吃什麼菜。

“一碟牛肉,一壺你們這最好的酒。”少俠將銀子放到桌上,打量著這人來人往的酒肆,“你們這都是女孩當家?”

“可不?”那女孩抬起頭,驕傲起來,“董各莊的女孩子可金貴著呢,十裏八村來求親都娶不著。”

“老板娘不願意嫁人,自個開了店,看我們各個不愁吃穿呢。”

少俠看她神采奕奕,也笑,眼睫垂下來,像羽扇。

“跟你打聽個事兒。”少俠問,“這附近有什麼怪人怪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