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人帶來了。”這間艙房,除了宋世良本人,隻有趙炳之可以自由出入,他不負所托,把人帶了來。
“哐”的一聲,宋世良把刀身插回了刀鞘,安放在身側,抬頭直直看向了姐弟二人,玩味笑道:“這娃娃是你同夥?”
阿琅出其不意,伸手欲摘下青布頭巾,趙炳之天性敏[gǎn],恐防有詐,快步上前扼住了她的細腕。一個粗漢,力道上沒有分寸,他哪裏想到這小子的手腕細得跟根竹筷似的,一捏就要斷了。
“放開我阿姐!”有人傷害阿琅,阿玕生氣了,撲上去就要咬人,被阿琅另一隻手狠狠拉了回來。
“阿……阿姐?”趙炳之傻眼,眼前的局勢亂花迷眼,也可能是他江上的大風吹得多了,耳朵出現了問題,茫然鬆開了手。
阿琅揉了揉手腕,這筆賬先不跟趙炳之算,她徑自摘下頭巾,抽走柴枝簪起的發,頃刻間,一頭烏黑的頭發如瀑布一般傾瀉而下,落在肩後。
她深吸了一口氣,道:“這就是我不願隨大人上京的原因。”
因為她是女兒身,無法以受害幼童的身份出麵指控順昌伯。
看到阿琅自報身份,宋世良驚訝之餘,又感到驚喜,十分奇妙,原本隻是覺得她敢與錦衣衛對抗,很有趣,可如今,他似乎低估了她的膽魄。
女扮男裝,混入順昌伯府,很有能耐。
“你、你是個女的?”虧得趙炳之在錦衣衛混了這麼多年,居然沒看出這個小無賴是女兒身,若傳了出去,他的名聲無所謂,隻是錦衣衛的名聲真要毀了,尤其是盯著他們的那幾個東廠番子,怕是又要在背後大做文章。
“阿琅並非存心欺瞞大人,隻是一直沒有找到時機說出口罷了。”阿琅內心倔強,但在生死關頭,她選擇對宋世良服軟。
宋世良本就覺得她有些古怪,大熱天穿得層層疊疊,腳踝雖然紅腫,周邊的膚色卻極為白皙,與她灰蒙蒙的臉蛋極其不相稱,雖然滿腹疑慮,卻也沒敢設想她竟會女扮男裝混進順昌伯府,何況她的行為舉止半點看不出是個姑娘家,活脫脫一個野小子。
如今她身邊的少年現身於前,總算理清了思緒。
“你是為了救你兄弟,才會做這些荒唐事?”宋世良好整以暇地盯著阿琅,靜靜聽她解釋。
阿琅點頭,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通。
宋世良了然,右手五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床沿,“你想讓我放了你們姐弟二人?”
“大人英明!”她是女兒身,於他而言已無利用價值,可阿琅仍是鬥不過錦衣衛。
“即便回去是死路一條,你也不悔?”牽扯了順昌伯謀反案,又上了錦衣衛的船,一旦回去,必是死路一條。
宋世良是在提醒她,若是跟著他,或許他們姐弟還有一線生機。
阿琅是聰明人,不會不明白他的意思,隻是跟他上京就能保住性命嗎?她一個人倒是無所謂,可是她必須照顧阿玕周全。
“我知道世人對我們錦衣衛有些成見,可也犯不著為難一個弱女子。”宋世良說這話的時候隻覺得好笑,她看上去柔弱,壞心思卻多得很,若是輕易放人走,隻怕他日後會吃不了兜著走。
阿琅在心裏咒罵,這人滿嘴胡言,擺明了就是不想放人,再說下去吃虧的隻會是她和阿玕,於是她賠上了笑臉,道:“大人哪裏的話,錦衣衛為民除害,小女子仰慕還來不及,豈會隨世人那樣鼠目寸光,能夠仰仗大人,是小女子前世修來的福分啊!”
“阿姐,何必向這種人低頭!”阿玕很有骨氣,但是有骨氣的人隻會提早斷氣,阿琅偷偷捏了他一把,氣他怎麼就這麼不爭氣,非要來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