靴。
阿琅接過手,料子與她身上這身一樣舒適,隻是臨時換的總歸不合身。
“還愣著做什麼?趕緊換上!”曹元亨催促道。
雖說曹元亨是個太監,在他麵前換衣裳總有不便之處,見他沒有要回避的意思,阿琅想了個辦法支開他:“曹公公,奴婢從昨晚到現在都沒有進食,肚子餓得很,能不能先裹了腹再做差事?”
“你小子鼻子倒是靈得很,屬狗的麼?”除了衣物,曹元亨也捎了早點過來,自然都是公孫懷授意安排,他故意把食盒放在屋外,先餓她一陣,沒想到還是被這個鬼精靈揭穿了。
“曹公公慧眼通達,奴婢生於庚戌年,正是屬狗。”阿琅故意無視他的譏諷,拿著阿玕的生辰八字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曹元亨微微一怔,大歎一口氣,捶胸頓足走了出去,趁著這個當口,阿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換好了行頭,曹元亨再回來時,見她正在別腰間的牙牌,又吃了一驚,“學過變戲法兒麼?”
“曹公公英明,竟然連這個都猜得到,奴婢確實與跑江湖的學過兩招。”阿琅與他嬉皮笑臉,兩眼盯著他手上的食盒露出精光,看她咽口水,曹元亨竟覺得滑稽,把食盒交了出去。
阿琅打開一看,是豆腐腦和肉包子,鮮香撲鼻而來,她也不顧什麼矜持,囫圇往嘴裏吞,一方麵是她餓極了,另一方麵曹元亨催得急。
豆腐不燙嘴,包子尚且熱乎,她吃得心滿意足,吃完一溜兒抹嘴,看得曹元亨目瞪口呆,從沒有人把粗茶淡飯吃得這般有滋有味過。
恍如剛進宮時的自己。
“吃飽了就走罷。”曹元亨甩了甩頭,轉身出了門,阿琅緊跟其上。
內書堂就在司禮監進來的第一道大門內稍南處,堂前栽了十多棵老鬆,堂內供奉著先師孔子神位,門前掛著一副楹聯:學未到孔聖門牆,須努力趲行幾步;做不盡家庭事業,且開懷丟在一邊。
這裏是本朝宦官讀書學習的場所。原本開國之初,太祖定製,不許內侍識字,以防其幹預政事。鹹安年間,皇帝依賴宦官,批紅大權逐漸交於司禮監,又選通書算之小內史監典簿,掌文籍,為了培養通文墨的宦官,方許翰林教官入內書堂教內侍讀書,一般選二三百名內侍在此學習,多在十歲上下。
聖人位北麵的一間屋子則是供翰林教官休憩的地方。
內書堂儼然是一座學堂,師者皆從翰林院挑選而來,隻是教的不是秀才,而是一群無法參加科舉的內侍。
阿琅識字不多,留在司禮監隻會丟掌印的臉,因此她被選來進學,通曉文墨,將來走出去也不至於讓人笑話她是個文盲。
紫禁城裏讀書,得天獨厚,舉子尚且寒窗苦讀十年方有機會一舉成名,多數還是名落孫山,她今時今日得此良機,必要用心掌握,一有機會便將學識傳達於阿玕,事半功倍。
為了阿玕,叫她在這裏活受罪也認了。
曹元亨把她送進了內書堂,廳堂內北向南懸掛聖人孔子畫像,下方條案上安著至聖先師神位,左右供青銅禮器,上懸大匾“至聖先師”。阿琅認得那是孔聖人之像,曹元亨帶她下跪四拜聖像,拜後轉往南,恭肅而入,又見先師聖像,隻作揖不跪拜。
拜過先師,轉向堂下教室,年少的諸生正在向四名身穿官服的教習行禮。
“曹公公有禮。”所有人因曹元亨的出現而發生轉變,皆對他肅然起敬,左右相對而立的四名詞林先生見到曹元亨自降身份,先行作揖行禮,四人清一色青色團領衫,胸`前綴白鷳補子,皆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