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2 / 3)

這四人都是飽讀了詩書,過五關斬六將,最後躋身翰林,皇帝任命他們進內書堂任教習,負責教內侍讀書習字。

若有慧根,眼力勁兒好的,也就能進司禮監,平步青雲。

“這孩子剛進宮沒多久,咱掌印瞧著機靈,放進內書堂來,今後有勞幾位大人多多提點了。”曹元亨按著阿琅的肩頭,笑得溫文爾雅,說得不急不緩。

“曹公公哪裏的話,您與公孫掌印他老人家為陛下殫精竭慮,吾等自然也要肝腦塗地,您盡管放心,吾等定會盡心教導,給公孫掌印一個交代。”詞林其中一員,笑嗬嗬應答,瞅著阿琅滿是讚許,“這孩子頭圓額高,雙眉清麗高揚,彎曲細長,兩眼清爽明淨,是個聰明富貴,機智有福之人啊!”

江湖術士都道阿琅麵相有福,阿琅半信半疑,畢竟跑江湖的為了混口飯吃,難免神神叨叨,說的話也是半真半假。而他一個飽讀聖賢書的學士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那就有諂媚之嫌了。

曹元亨見慣了趨炎附勢的嘴臉,樂嗬嗬道:“都是為朝廷辦事,安分守己最重要,咱家尚有要事需辦,就不在此多留了。”

“吾等恭送曹公公,曹公公慢走。”

臨走前,曹元亨許是不放心阿琅,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別出亂子,阿琅隻管點頭。

然而實際上,阿琅讀書並不認真,她本就不是讀“之乎者也”的那塊料,對號入座,然課才上了一炷香的工夫,就已經倒頭呼呼大睡。

她真是許久沒有好好睡上一覺了,詞林先生平緩的語速猶如母親的安眠調子,她枕著手臂,聞著書香做起了春秋大夢。

再醒來時,早已日暮西沉,人去樓空,留她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書堂裏,對著孔子老人家的畫像,五味雜陳。

阿琅不記得自己何時睡了過去,原本課上打瞌睡不是尊師重道之舉,可教習也不曾訓斥與責罰,當真奇了怪了。

她木愣愣地收拾書案,堂屋進深淺,夕照如金沙鋪灑在她周身,她有些心不在焉,未曾察覺金沙上緩緩浮現的一道被拉得細長的影子。

轉過身時,逆光刺眼,她下意識伸手擋光,半眯著雙眼,直到黑影蓋住逆光,她才從指縫中偷偷睜眼,緋色織金曳撒,耀眼奪目,再往上一看,心裏咯噔一下,上學第一天就偷懶,被司禮監的掌印逮個正著,雖然他白潔無暇的臉上映著夕陽紅,像個施粉黛胭脂的大姑娘,叫人胸中流蕩,可在阿琅心馳蕩漾前,手上的書本“啪”一聲落在地上,靜謐中響徹心扉。

“奴婢見過督主!”阿琅清醒過來下跪磕頭,先保命要緊。

而在她下跪之前,公孫懷不疾不徐道:“昨晚你一夜未眠,不習慣?”

“回督主,奴婢被蚊子叮了一夜,才沒睡安穩,奴婢保證,不會再有下次!請督主恕罪!”在他發難之前,阿琅率先罪己,並在彎腰行禮之時,趁機撿起了落在地上的《千字文》。

公孫懷上前一步,將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習慣倒是與兒時一點兒沒變,做了錯事就會不經意地掂一掂雙腳,“拿來。”

他伸出右手,阿琅不明所以,公孫懷略一指點她剛藏進袖子裏的《千字文》,她躲不過就隻好乖乖交出。

公孫懷拿走了書,單手提袍瀟灑落座於一旁書案前,翻動書頁隨口一問:“不曾讀過書?”

阿琅點頭回道:“讀過《千字文》,認得幾個字。”《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詩》等都是蒙學讀本,阿玕背書的時候,她耳濡目染,記住了一些。

“背一段聽聽。”他忽然舉目與她相對,阿琅猝不及防,垂下了頭,作思考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