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懷極有耐性,不出聲打擾,未幾,聽得她清朗舒緩地起了調:“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
她沒有背完,斷在百字處,窘迫地偷望了公孫懷一眼,誰知他半撐著頭,閉上了眼睛,氣息平緩而有力。
“督主?”阿琅試著叫喚一聲,沒有回應。
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也不見動靜,這才確認,聽她背書的公孫督主被催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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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閑情
她一夜未眠才無比困頓,上課打盹,堂堂司禮監掌印兼東廠督主雖說日理萬機,也有疲憊的時候,可這樣毫無戒備地在一個認識才一天的人麵前閉上眼睛,就不怕有人對他不利嗎?
也可能是她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不足為懼。
公孫懷對阿琅來說,仍是個陌生人,外界都謠傳東廠督主是個陰狠的人物,因而先入為主,她也把他想成了一條毒蛇,不敢輕易招惹,隻是見了廬山真麵目,才意識到,他不僅模樣能夠勾人魂兒,為人處世也進退有度,無論出於什麼目的,至少現在於她而言是有利而無害的。
阿琅端詳了一陣,見他睡得安穩,不再流連打擾,欲在他醒來之前先離開內書堂,而剛到門口,便見曹元亨快步走來,她又回轉過身去看公孫懷,毫無變化。
“怎麼隻有你一人?督主人呢?”曹元亨把阿琅送進內書堂後就去了東廠,聯合公孫懷會同錦衣衛、三法司審案,案子審了一半,曹元亨又與公孫懷一同回宮,剛進東華門就遇到四名詞林先生向公孫懷通報了今日的教學情況,細聽之後,公孫懷隻身走向內書堂。
曹元亨則按照吩咐跑了一趟公廳,因有急事才匆匆來尋人。
阿琅行禮之前向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並指了指內堂,曹元亨越過她的肩膀,見公孫懷撐著頭打盹微微一驚,阿琅道:“督主睡著了,曹公公您有什麼急事兒麼?”
本來是要稟報要事的曹元亨遲疑了,通常督主休息,都要屏退左右,從未見他在有外人的情況下可以肆無忌憚地閉上眼睛,且麵容安詳。
“你對督主做了什麼?”曹元亨多心了,壓低了嗓音斥責阿琅。
阿琅一臉無辜道:“公公冤枉,奴婢就是背了一通《千字文》,哪裏想到督主他聽到一半竟發困了……督主昨夜也沒有睡好麼?”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公孫懷從來都是鞠躬盡瘁,司禮監替皇帝攬了批紅大權,皇帝不願當勵精圖治的明君,也就隻能由司禮監掌印代為效勞,畢竟國祚不可斷在這裏。
通宵達旦都是家常便飯,勞碌奔波也理所當然,公孫懷獨挑大梁,能夠撐到現在實屬不易,何況他又是個思慮深重的人,絕不會沉湎於夢境。
眼下又是一件稀罕事,曹元亨忘了急事,匆匆向阿琅招手,把她趕到了門外,又輕掩上門。
“曹公公,奴婢鬥膽問一句,今日……東廠沒什麼事兒吧?”她心裏仍然牽掛著阿玕,卻不好直問,隻能通過順昌伯一案問及宋世良才能知道阿玕如何。
她自認為,若宋世良無事,阿玕便也會無礙。
“多嘴!如今進了宮,規矩還沒學會,就想著僭越過問東廠的事兒了?”曹元亨看在督主的麵上沒有嚴厲訓斥阿琅,可她少不更事,剛進宮就多管閑事,難免招惹禍端,就啐了幾句提醒她。
阿琅受到警告便明白曹元亨不會直言,東廠那邊有什麼動靜她隻能自己另想它法,她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