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頭,雖然他看不見:“知道了。”
裴雁來報了警,在往這邊趕,車速很快,我能感覺到。
我繞著煤炭廠開了大半圈,期間一直在和裴雁來說一些瑣碎的話。隻是廠區受大功率機器影響,周圍信號非常差,他耐著性子,一句一句答,屬實是事出罕見,可很有效地安撫了我緊繃的情緒。
盡管如此,通話還是被過差的信號截斷了。
我暗罵了句草。
煤炭廠就算麵積大也有限,按偏慢的車速也該駛過大半圈。此刻,我麵對的就是最後一個分叉口。
最好的情況是虛驚一場,但如果不是……
如果我直行,前路途經墳場,出事更求救無援,但麵包車或許會降低戒心,有繼續周旋的可能;如果右轉,相當於走滿廠區矩形的四周,必定打草驚蛇,然後就有兩種可能性——
要麼和我魚死網破,要麼車主選擇另尋時機。
並沒有太多時間供我考慮,打方向盤前,我拍拍小孩兒的頭:“別緊張。”
鬧鬧沒看我,抱著抱枕沒說話。車子壓到減速帶,震了下,鬧鬧也跟著晃了一下。
雷克薩斯性能極好,右轉時我猛踩油門,車瞬間加了速,因為角度,後視鏡裏的五菱麵包車轉眼就不見蹤跡。
我並沒就此鬆口氣。
拐彎後,剛開出五十米,我還沒來及再看一眼後視鏡,鬧鬧卻突然出了情況。
我外套的袖子突然被拽住,往右方拉拽。
下一秒,一雙小手撲著抓上方向盤。
我猛地回頭,鬧鬧還坐在副駕駛,無聲地在做嘔吐狀,臉漲得通紅,懷裏的手工抱枕都被他抓變了形。
起先我以為他是暈車,猶疑間,腳底虛虛蹭上刹車。
但很快我發現,他攥方向盤攥得非常緊,我是強壯的成年男人,都很難把他的手拆開。
事情不太對勁。
我立刻踩下刹車——
可車速並沒有變緩。
草。
我上輩子是不是殺過人放過火?白日追殺和刹車失靈這種狗血戲碼竟然會發生在我身上。
思緒紛雜,我沒有沒辦法,隻能邊穩住車速,邊穩住聲音問。
“鬧鬧,你哪裏難受,聽得懂嗎?告訴我?”
“想吐嗎?還是怎麼了?”
……
“鬧鬧?”
糟糕的是他並不給我回應。
於我來說,禍不單行一般都是保守說法。
這次也不例外。
話音落下沒過兩秒鍾,鬧鬧往我這邊側著倒,隨後突然開始抽搐,他軀幹強直,抖得像篩糠,幾秒鍾後終於嘔吐出聲。
我沒有醫學背景,遇到這種事情隻能手足無措,冷汗幾乎立刻就爬了滿背。
我騰出一隻右手去撥120,但信號太差,沒接通就斷掉。這時候鬧鬧又抽搐著往這邊倒,我隻能抬著胳膊托著他人,卻又看見他兩眼往上翻白。
怎麼辦?
怎麼辦?!
我他媽到底該怎麼做???
後槽牙都快被我咬碎。
更讓我措手不及的是,他的手還緊攥著方向盤,抽搐之餘方向盤被他影響,車子猛地向左衝去。
“我操!”
車速雖然已經放緩很多,但雷克薩斯貼著路牙石,眼看著往綠化帶裏栽。
綠化帶近路一側種了一排楊樹,距離肉眼可見縮短。我左手急打方向盤,但無濟於事,隻能堪堪避過正麵和副駕駛。
樹撞車,玻璃一定會碎,癲癇不能受跌傷,如果傷到小孩……
像拍一部極其劣質的動作片,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我撲到副駕駛,盡量在不限製他身體的情況下護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