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2 / 3)

裴雁來瞬間卸下手上的力氣,我重新獲得了順暢呼吸的能力。

初冬寒涼的空氣灌進鼻腔,我一扭頭,猛地咳嗽幾聲。

“人呢。”他掌心貼著我的頸側,問。

“誰?”

我很快反應過來,接道:“哦,司機……這事兒和他沒關係。他幫了我,是我誤會了。”

裴雁來飛快皺了下眉。

我解釋:“他回去了。我擔心他帶著家裏人一起燒炭,待會兒我讓小米聯係一下,聯係不上就報警。”

可惜裴雁來並沒被我轉移注意,追問:“車是自己撞上樹的?”

猶豫兩秒,我隻說了一半真話:“是刹車失靈,我們得起訴維修中心。”

裴雁來垂下眼,我看不清他的眼神。

“還有呢。”

“……”

我太清楚他的脾性,有心的也好無心的也罷,總之睚眥必報六親不認,酒保林輝何為思王昊天之流就是前車之鑒。

但這次不同。

初次癲癇發作,沒人能預料,加之語言交流不暢,無論是胡春漫夫婦還是鬧鬧自己,主觀上都是無可歸咎的。

“裴雁來,”我無法,隻能抬起左手,木著臉打岔:“我手腕疼。”

倒不是假話。

幾分鍾前我隻覺得無比疲憊。冷靜下來,痛感才逐漸回籠。

地藏王菩薩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如今我也舍身飼虎以身殉道。

裴雁來情緒顯然非常差。

他沒做任何表情,此刻顯出一種純粹的、漂亮的冷感。他拇指揉著我的喉結,掌心又逐漸用力。壓迫感異常明晰。

和剛剛被奇襲後的無措不同,如今我明白他為什麼反常,於是很快有了對策。

我張嘴呼吸,呼出的氣因漸起的炎症而溫燙,眼神卻沉靜。

我注視他,然後貼住他的手,在這種情形下,發聲這個動作很艱難,但我必須要做。

“裴雁來…”我現在做這套簡直得心應手,“手這麼冷,我熱……我幫你捂一捂。”

裴雁來果然很好哄。

我耳後被玻璃碎片劃傷,傷口刺痛,還沾著血。

他看著我時異常沉默,呼吸也混亂,我都感覺得到。

然後他改按為摩挲,突然蹲在我身前,垂下頭,貼在我的頸側。

心跳很鮮活,他在用唇齒度量著我的脈搏。

讓他動搖、恐懼、不安的,讓他猶豫、斟酌、舉步不前的,從來都是同樣的東西。

裴雁來需要我,隻是他習慣安靜。

——我從未如此篤定。

受難的人很少有會我這樣快活。

我剛想趁亂摸兩把裴雁來的頭發,在這關頭,胡春漫夫婦卻步履慌亂地從我身邊跑過,隨後,停車場又甩尾停下一輛熟悉的smart,刹車聲刺耳。

人來人往……但不做點兒什麼屬實太虧。

於是我在裴雁來鬢側落了個吻。

再抬頭時,除了醫院裏屢見不鮮、行色匆匆的醫護病患,我還看見三張熟悉的、僵硬如屍體、表情極其奇詭的臉。

摩挲裴雁來發梢之餘,我秉承破罐破摔的原則,甚至朝他們笑了下。

可惜謝弈、李笑笑、小米三人剛和我對上視線,就四散如驚弓之鳥,很快不見爭先搶後,打著架躲回車上。

動靜一點兒也不小。

但不願破壞裴雁來難見的脆弱時刻,我什麼也沒說。

然後?

然後……

我就被拖進醫院做了全身檢查。

感謝市價七位數的雷克薩斯,我沒什麼大礙。擦傷、軟組織挫傷、左手手腕及橈骨骨裂不可避免,好在大腦和脊椎沒出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