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農點頭:“可以。謝謝秋老師。”
“沒關係,”平秋收起筆帽,將白紙夾進一邊的文件袋,“你現在要走了嗎?”
“我還要回趟學校。”程子農拽著肩膀的書包帶起身。平秋繞過辦公桌跟著他出門,兩人在機構門口的柱子邊找了處陰影地。
“你覺得張老師上課怎麽樣?”平秋站定後問道。
“挺好的。”
“英語的吳老師呢?”
“也挺好的。”程子農慢吞吞地答。
“上次的月考,你好像前進蠻多名次的?慢慢來吧,下學期高三,到時候再加把勁,肯定會有好結果。”平秋衝他笑笑。
程子農半抬起頭。夏日下午刺目的烈陽正對著臉,他不得不眯起眼睛,連著眼前平秋的身影都跟著模糊起來。他忽然沒頭沒腦地問:“秋老師,你是什麽學校畢業的?”
“我上的大學啊,”平秋摸摸鼻子,“不算什麽好大學。”
“你為什麽不教課?如果是你教的話,我一定會用心念書的。”
“因為以我的水平,教不了學生。其他老師也很好啊,像教你的張老師和吳老師,他們都是好大學畢業的,以前也在重高教過課,隻要你用心學,什麽都不是問題。”
“好吧,”程子農低頭踢了踢後腳跟,“反正我都隨便。”
“好好加油,祝你期末考試一切順利。”
“……老師。”程子農的視線跳過平秋的肩膀,落在後麵某一處。
“怎麽了,還有什麽事?”
“後麵好像有個人一直在看你,”程子農示意,“站著很久了。”
平秋順著他指示的方向轉過身,在來來往往的人群當中找見一個背著黑色背包,手裏攥著喝剩了半瓶礦泉水的年輕男孩。陽光耀眼,他得將手搭在額前才能看仔細,疑問一直跟著男孩慢慢走近的步子節節攀高,半晌才豁然。
其實是有些記不清楚了,平秋_
“你朋友圈有培訓機構的廣告,上麵有地址,我跟著過來的。”
“哦,那個啊,那都是工作用的,我以為你們都不會仔細看,”平秋別扭地笑笑,見徐修遠不動,又把烏龍茶往前推了推,“今年夏天那麽熱,你出來不嫌累嗎?……你自己一個人過來的?”
“嗯,”徐修遠說,“我哥沒來——我嫂子快生了。”
平秋笑容一滯:“……恭喜你啊,要做叔叔了。”
徐修遠看他:“他結婚你沒有回去,孩子滿月酒你來嗎?”
平秋的笑意漸漸消隱:“不去了吧,我工作也挺忙的,走不開,如果方便,你幫我帶句恭喜吧。”
久久望著他,徐修遠額前熱汗被頭頂空調吹得冰涼。
平秋在他的直視下有些坐立難安,或許還有些說不清的茫然——他的往事,徐修遠都是知道的,也知道他的結局實在是難堪,不然他們也不必在幾年後,在這座陌生的小城相逢。既然這樣,徐修遠的坦白就是有意為之,他是故意的,來到這裏,坐在這裏,向平秋說起他即將成為新手父親的兄長。至於目的,平秋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還沒說,你到這裏來是來旅遊的?畢業旅行嗎?”
“我說了,我來找你的。”
“……隻是來找我?”
麵對平秋的驚訝,徐修遠表現得極其坦然:“我和家裏吵架了,在那待不下去,想走得越遠越好,所以想到來找你。”
“和家裏吵架了?”平秋想問為什麽,但話到嘴邊還是作罷,“好吧,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我記得你們快要報誌願了吧,按你的成績應該是提前批了?”
“嗯,我自己報。”
“不用和家裏商量嗎?”
“不用。”
“……你一直都很有自己的意見。你在這邊住哪兒,酒店嗎?要不要我送你過去?”一看腕表,平秋仿佛剛剛想起,“不好意思,我給忘了,我今晚值班,機構下課都得九點多了,可能送不了你,你不然自己——”
“我爸媽在鬧離婚。”
平秋一愣:“鬧離婚?”
“你也覺得搞笑。都快五十歲的人了,三十年都熬得過來,後麵偏偏就處不下去了,不然我也不會突然就跑出來,”徐修遠抽兩張紙巾,低了頭,按在額前,“我不想和他們要錢,住酒店住不了幾天。”
平秋哪裏不懂,但他猶豫著沒有答應:“你跑出來,你爸媽知道嗎?”
“知道。我哥也知道。”
“他們知道你來找我?”
“可能吧。”
怎麽會知道呢,平秋心想,要是真知道,哪裏會放你過來。
然而明知道徐修遠在撒謊,平秋卻沒有戳穿。距離和那邊斷了聯係快有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