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看眼時間,“……差不多,我得趕回家了。你呢,一塊兒?”
“我明天下午的班,”路洋不置可否,又問,“平秋呢?”
“房裏,小弟剛抱他進去。我看他是半點酒都不能沾,像昏過去了,整個人紅得像煮熟的蝦子——那你的意思是想再待會兒?”周川話沒說完,見徐修遠出了臥室,他轉而道:“平秋睡了?”
“睡了。”徐修遠不知道什麽時候換的衣服,上身短t很眼熟,路洋回想,那是平秋的衣服。
周川臨走還絮絮叨叨的:“你是沒看見,平秋醉得走都走不穩,整張臉都漲紅,還老說要幫忙收桌子。收就收吧,他把燒酒當水倒,小弟去搶,結果被潑了一身。然後你猜怎麽著,平秋覺得味兒不對,還湊過去聞——醉懵咯!”
“你當心點!”眼見周川一腳踩空就要跌倒,路洋猛然抓住他的胳膊。兩人在狹窄的樓道間擠作一團,路洋的肩膀時而撞在牆頭,疼得他齜牙咧嘴,但也順勢清醒不少。
飲酒不開車,周川提前叫過代駕。等待的過程漫長而無聊,兄弟倆站在樓底的路燈底下對根煙。周川噴口煙霧,往自己身上嗅嗅,被那股腥臭的煙酒味熏得幾欲作嘔。他還往路洋身上聞,看他一樣臭得離譜,於是笑得很得意:“你也比我好不了多少。等我回家洗個澡,給老婆通個電話,舒坦!”
“不是吵架麽?”路洋笑他,“那麽容易就服軟?”
“能不服軟嗎?……反正她從來沒錯,有理的都是她,再說了,外麵有人的又不是我。”
“說什麽呢。”路洋當他是玩笑。
“沒聽懂啊?我說!我老婆!她外麵有人!”周川站得東倒西歪,唯獨指尖一支煙夾得穩當。
聞言,路洋稍正臉色:“這事開不得玩笑啊,你弄清楚了,別冤枉她。”
“怎麽冤枉,我兩隻眼睛都看見了。那人是她公司今年的實習生,剛剛大學畢業,”周川一手夾煙,另隻手比了個“三”,“二十三歲,多年輕啊,二十三歲。”
“所以你們最近吵架就因為這件事?”
“不然呢,我連鬧都不能鬧了?”
“我可沒這麽說,”路洋問,“事你確定嗎?你是聽人捕風捉影,還是直接——”
“送到樓下,嘴都親上了,回到家,我女兒一口一個‘哥哥’,你覺得這算捕風捉影,還是算我當場捉奸?”周川酒意正濃,口無遮攔,“我知道,我當初追她就是高攀,她有錢又漂亮,答應和我結婚已經是我祖墳冒青煙,我知足啊,家裏所有事都是她說了算,孩子隨她姓,我都不在乎——我低聲下氣和她談,要她和我說實話,你猜她怎麽說?她承認了,說她確實動心了,人家實習生年輕又是嘴巴甜,誰不喜新厭舊啊,說不定我還得謝謝她願意和我說實話呢。”
路洋斟酌著問:“那你打算怎麽辦,她是什麽態度?”
“她?”周川遙望著遠處逐漸駛近的人影,“她說隨我,想離還是繼續處,她尊重我——狗屁的尊重。”
代駕司機是位年輕小夥,周川剖了心事撒酒瘋,拎著對方衣領直往臉上貼,瞪著兩眼問他多少歲,把司機嚇得不輕。還是路洋用巧勁將他反剪了胳膊,再一把推進車後座才完事。
汽車發動引擎,周川又將後座窗戶降下,示意路洋彎腰湊上前。他醉醺醺道:“你可得當心了,平秋身邊那麽多男學生,指不定他就相中哪個了。他就不是個安分的,我第一次見他,他扭著那個屁股,不對,腰,扭得那麽騷,就是勾引男人——”
“開車!”路洋猛地一拍車身,代駕司機駛車遠離,拉得周川最後那聲劃在半空,融進沉沉夜色,不複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