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木已成舟,看徐修遠又是一副任憑她打罵的乖囝模樣,徐向楠更多的惡言隻能卡在嘴邊,蹦也蹦不出半個,最後恨聲道:“什麽時候開學?”
“九月中。”徐修遠答。
“錢要不要交?要誰交?你既然那麽厲害,以後所有學費和生活費全都你自己去掙,自己去交,你媽我還能管你什麽?給你當提款機,要錢的時候提我一下,我大把錢轉給你,誰知道你能用到哪裏去!”
徐修遠微微低著頭,手上動作不停地繼續削蘋果。蘋果皮連成長長的一道,他麵色不改,刀工很穩。
發泄完一通,沒聽徐修遠反駁回嘴,徐向楠心裏的火反而消去不少。不比哥哥徐瑞陽,徐修遠向來是聽話乖巧的那個,自幼成績優異,性格沉穩,為她減輕不少負擔。作為回報,她也願意給他更多一些的獎勵。
“拿著,裏麵五萬塊錢,交了學費,剩下的當你生活費,”徐向楠說,“大城市不比我們這裏,到處都要用錢,具體多少我也不清楚,沒去過,給你多點,平常省著花……拿著!”
“我不用,”徐修遠不接,繼續削蘋果,“我自己有錢。”
“讓你拿著就拿著,裝什麽闊。”
“我不用家裏的錢,我會自己賺。”
“拿著!”徐向楠惱了,銀行卡直接甩下地,卡在徐修遠臉側劃了一道,叫他手一歪,蘋果皮斷了。
徐修遠默不作聲,將掉在腳邊的果皮撿起丟進垃圾桶,抬頭看見徐向楠裹著半張臉的紗布,一條腿還吊著,他不願再惹她生氣,隻好再撿起銀行卡,塞進口袋。
“你當你成年,以後就不用我管了?”徐向楠滿肚子的火氣,就等著小兒子回來了,指著他的額頭狠狠地罵上一通,“別說你剛畢業,還要念大學,你就是大學都畢業了,工作了,照樣還是要我養你!不然你哪來的錢創業,誰給你本錢,都是你媽我兩手捧給你的!剛學會走路,倒是想著跑了,你兩條腿能跑到哪裏去,照樣還不是要我供著你!”
“謝謝媽。”徐修遠識趣地不在這時候回嘴,更別說回嘴也沒用,他寧願在徐向楠麵前繼續當一個乖小孩,至少得比徐瑞陽聽話得多,這是他向來的生存之道。
自始至終沒有插過話,徐瑞陽站在病房的窗邊旁觀這對母子,冷眼瞧著徐修遠故作文靜地在母親膝前盡孝,實際心裏嘲笑他從小到大都在裝模作樣,比如在親戚麵前會乖乖地叔伯阿姨好,背地裏卻會在給人家的茶杯裏放一些過期的爛茶葉。
一次被徐瑞陽抓包,徐修遠正舉著燒水壺給杯子裏倒熱水。徐瑞陽沒有阻止他,理由是他也厭恨那些無事不登門,有事攀關係的好親戚,還在徐修遠端著盤子走過時,湊在他耳邊說:變色龍。
那時徐瑞陽念初中,學的課本裏有篇俄國作家寫的文章。即使他從沒有認真聽過課,但他知道什麽是變色龍。因此他那時就想:徐修遠就是變色龍,有時候很乖,有時候又很不乖,見風使舵,曲意逢迎,虛偽得讓人討厭。
徐瑞陽終於出聲:“給你錢,你還扮闊不拿?誰會嫌錢多,難道說你手裏的錢,現在都能抵上家裏賺的了?”
“有你什麽事,”沒等徐修遠張嘴,徐向楠扭頭訓道,“早和你說快回去,你有時間耗在我這,不如去看看嚴華,你做人丈夫的,能不能上點心?”
徐修遠狀似無意道:“嫂子快生了吧,下個月預產期?”
“下個月十來號,前後幾天都危險,”徐向楠皺眉道,“她搬回娘家住都多久了,你看你哥,一個禮拜能去看一次嗎?人家爸媽都要說是不是我們家苛待他們寶貝閨女了,也就你哥,和沒事人一樣,天天忙工作,就是不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