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得那麽遠,告訴你,你也是幹著急,”看一眼腕表,徐瑞陽輕輕推了推平秋的後腰,“進去吧,走慢一點,小心摔跤。”
艱難地跨上兩級階梯,平秋腳步越發的慢。倏忽停住了,他轉過身,望著徐瑞陽:“謝謝你這些年幫我照看我媽媽。但是真的沒有必要,與其再找借口,我們不如都坦誠一點,不要這樣扭捏下去了,你也覺得不舒服,對吧。”
盡管被平秋看穿自己想要借平清泓這塊跳板來重新接近他的意圖,徐瑞陽卻沒有露出任何尷尬或焦躁,他隻是衝平秋笑笑,然後先平秋一步轉身離開。
剛上工位,平秋座椅一拉開,隔壁座的女同事偷偷探頭過來,看看他的右腿,問他剛才走路有些奇怪,是不是受傷了。
隻說是摔了一跤,平秋從桌角的零食兜裏掏出兩塊巧克力遞給她。女同事笑眯眯收下,又對平秋附耳告狀,說早晨他遲到的消息,楊主任不僅在工作群裏點名批評,還特意跑來辦公室找人,一秒鍾一秒鍾地算,擺明是打算咬著平秋難得一次曠工不放。
“你也別放在心上,她就是給錢老師出氣呢。他倆原來一個學校的,一塊兒跳槽來教培,好像家裏人也認識,所以關係不錯,”女同事把整塊巧克力含進嘴裏,豪爽地摳掉外包裝,丟進腳邊的垃圾簍,“上回錢老師不是說你偷拿他手表嘛,他嘴巴大,到處說,沒證據都說,所以可能有些同事就被他帶跑了。”
“我知道,”平秋說,“但是我相信清者自清。”
“其實他就是看你好欺負,平常不聲不響的,幹活又積極,很多學生和家長都反饋來誇你呢,他就嫉妒你咯,背地裏總是說你壞話。”
平秋笑笑,沒有點評。
“還有啊,我都懷疑他那塊手表其實就是自己弄丟了。他說是他太太給他的結婚禮物,你看,他把鍋甩給你,難道他太太還能衝過來找你,讓你賠錢不成?你就是個活生生的靶子呢,而且你又不會反抗。”
“做事吧,你手頭工作還多嗎?”
“不多,昨天都做完了,”同事說著往椅背一靠,腦袋後仰,嘴裏嚼著黏糊糊的巧克力,“我就羨慕你咯,反正都辭職了,待完這兩天就走,管他的呢。噯,你新工作找好了嗎?在哪兒啊?工資怎麽樣?”
“還沒有呢。我得做事,就先不聊了吧?”
“行,你做吧,我休息會兒。”女同事總算舍得把腦袋縮回去。
平秋對著黑漆漆的電腦屏幕發會兒呆,繼而打開昨天沒有完成的工作表。
下班時,平秋扶牆慢慢往外走,恰好撞見錢老師和同辦公室的一位姓林的女教師正往反方向來。三人各自對上一眼,錢老師拽著林老師繼續往前,還阻止她衝平秋打招呼。隔得有些距離,平秋都能聽見他在說話,無非是說平秋今天怎麽目中無人,連他主動打招呼,平秋都當視而不見,直接略過。
出門是兩級台階,平秋捏一捏膝蓋,傷處碰著不疼,但屈膝走路還是有些困難。他預備慢慢往下挪,卻聽前方一聲鳴笛。抬頭一看,又是徐瑞陽那輛黑色奧迪,副駕駛的車窗正在徐徐下降。遠遠和他對上一眼,平秋直覺徐瑞陽是在這裏等了一整天,心裏頓時有些複雜。
跟著,平秋似有所感,忽然扭頭望去西側,愕然發現綠化帶邊站著一道身影。定一定神,赫然是徐修遠。他還是穿得很單薄,灰色連帽衫裏隻穿一件白色短t,兩手插在口袋,臉上滿是淤青,卻目不轉睛地盯著平秋。
緩慢下了階梯,平秋直直朝徐瑞陽的轎車走去。他站定在副駕駛座的車門前,取出背包裏的藥品袋,放進副駕駛座位,又衝徐瑞陽說:“下次不要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