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完床鋪,平秋擰滅了客廳大燈,讓徐修遠先去衝澡,過後換他。但等他出浴室,徐修遠已經裹著厚被褥睡熟了。
身上殘留潮氣,平秋等渾身幹透才慢慢踩進被窩。平椅相對沙發要寬闊一些,徐修遠挑的是沙發的那麵,占了兩部分中間相連的位置,平秋探手摸了摸他的後腰,底下有些騰空,睡著一定難受,於是又爬出被窩,將椅子往沙發那邊更近地推了推。
奈何椅子和沙發邊緣不配套,中間的空隙仍然存在,平秋隻好靠近徐修遠給他做支撐,試圖用自己的胳膊和腿為他消除一些不自在。
為此,他們靠得很近,甚至到了麵貼麵的地步,平秋能夠看清徐修遠臉上每一處紋理,眉峰,睫毛,鼻尖,人中,還有嘴唇。他細細觀察著徐修遠,似乎從沒有那麽仔細地觀察過他的麵龐,還不由自主地伸長手指,輕輕點在他高挺的鼻梁,無聲地敲一敲,像在敲打徐修遠堅硬而多刺的外殼。
誰知徐修遠突然睜眼,平秋猝不及防,直直掉進他稍顯迷蒙的眼底,一時間怔住了,做不出任何反應,唯獨呼吸稍稍變得局促,好顯示他其實並不如麵上呆住的表情那樣平靜。
心跳在加速,平秋的手指尚停在徐修遠的臉頰,在徐修遠探身吻過來的時候,他慌張地縮了縮脖子,掩在被子底下的雙腳也立刻蜷起腳趾。
像在冰天雪地中被一顆灌滿熱水的氫氣球當頭砸中,眩暈之後是股叫人瑟縮的暖意,平秋慢慢抱住徐修遠,任他吻來,雙手探進衣擺,撫摸身體。但沒有進一步的打算,他們不過是擁著相吻,直吻得呼吸不暢才分離。
平秋雙眼朦朧,被徐修遠吻著臉頰和耳朵,他就微微閉眼,手指撫摸著徐修遠的臉頰。
細細的水漬聲裏,平秋仿佛自言自語:“我不是故意打你的……對不起。”
徐修遠不聲響,隻是落下的吻更加輕了。幾乎吻遍平秋的麵龐,他最後倒在平秋胸口,任憑他安撫似的揉弄自己的耳朵。
夜很深了。
翌日一早,平秋最先睜眼。盡管休息時間隻有一個多鍾頭,意外的是他不覺得疲憊,反而有些難說的亢奮。除他以外,儲緹微和徐修遠都還睡得正香,他輕手輕腳地穿衣出門,想趁這點時間去路口的早餐攤買屜小籠包。
當前時間六點半,早餐店前已經排上長隊。平秋一口氣要三屜,外加二十隻煎餃和三袋豆奶,老板都驚訝,笑他往常都是小鳥胃,今天倒是大手筆,恐怕是家裏來了一屋子的客人。平秋笑笑不回答,拎著滿手的早飯回家。過人行道前,他抬頭望一望天,朝陽耀眼,今天是個好天氣。
離得筒子樓越近,樓底那兩道身影便越發清晰。平秋走過圍欄,步子漸慢,直到疑心被證實,他才道:“子農,你怎麽來了?”
程子農轉過身,一瞬不瞬地盯著平秋。
他背後站的是徐修遠,大概是剛起床,頭發散亂,連外套都不穿,隻套一件毛衣就等在樓下,看平秋靠近,還自然地接過他手裏提的兩袋早飯。塑料袋勒得平秋手指有紅痕,徐修遠順勢握住他的掌心看兩眼,替他捏著手指回血。平秋嫌疼,掙了掙,徐修遠沒有強迫,鬆了手。
把他倆的小動作看在眼裏,程子農神情略顯黯淡,卻沒有詢問他們究竟是什麽關係,恐怕問了,平秋也不會回答,因為答案太傷人,平秋並不擅長。
程子農說他這趟過來是為平秋送些新年禮,禮盒不大,但很有分量,是他媽媽親手包裝,禮盒右上角標著“平秋”以作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