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1.
“七哥!”胡楊老鄭都趕來。他們渾身是血,一個比一個狼狽,踉踉蹌蹌奔跑而來。
程迦站起來,看他最後一眼,轉身走進風雪裏。她不能再承受了,太冷了,她無法抵擋。
他們從四麵八方朝他聚集;
桑央和濤子失聲痛哭;
程迦轉身大步走開;
胡楊開車疾馳過來。
胡楊和老鄭把彭野抬起往四哥隊伍的車上拖;
“有藥箱嗎?”
“有。”
“氧氣瓶?”
“這。”
風聲太大,聽不見他的呼吸聲;甚至摸不到他的脈搏了;在外埋伏苦戰太久,所有人的手都是冰涼的,探不出他是否還有體溫。
桑央濤子哭成一團,胡楊卻極其冷靜,把氧氣麵罩給彭野套上,喊:“開車!”
老鄭吼:“給風南鎮醫院打電話!讓他們準備著!”
老鄭的手下加速發動汽車,猛踩油門。
桑央拉開窗子,大聲哭喊:“程迦姐!”
可那個人在大雪裏跋涉前行,越走越遠。
桑央哭著回頭看,氧氣麵罩上似乎沒有動靜,彭野的身體也是冷的:“七哥是不是死了?是不是死了?”
“閉嘴!”濤子大吼。
其他人沒有理會,所有人如弦上之箭,達瓦石頭和薛非正迅速給彭野幫上止血帶,包傷口,聽不見外音。三處槍傷,一人負責一個,毫不紊亂,隻微微手抖。
“休克了。”胡楊冷靜道。
桑央一愣,終於,氧氣麵罩上隱約起了霧,他一驚,立刻朝窗外喊:“程迦姐!”
但車加速,越開越遠。
胡楊道:“把頭和肩膀抬起來,20度角!”
濤子抹著眼淚,趕緊照做。
胡楊火速給腰腹上綁好了止血帶,達瓦立刻把彭野的腿屈起來。
一群人在短短三分鍾內做了一切他們能做的事,車廂內突然就安靜了。隻有車高速行駛時,外邊狂暴的風聲。
所有人都盯著中央那個麵色慘白的男人,胡楊突然想到什麼,把自己沾了血又燒出破洞的大衣脫下來蓋在彭野身上。一瞬間,達瓦濤子老鄭全都照樣把衣服脫下來捂住彭野的身體。
大家抱著自己,在冷風裏咬緊牙關,瑟瑟發抖。胡楊突然想到什麼,問何崢的手下:“有藥麼?”
對方立刻明白,從醫藥箱裏拿出一劑藥和注射器。
胡楊咬著嘴唇,狠狠點頭:“準備著。”
車在風雪裏前行,他們能做的隻剩祈禱和等待。
胡楊伸手握住彭野帶血的手,緊緊握住;達瓦把手覆上去,包住他的手;桑央,濤子,老鄭……他們的手握在一起,帶著血,帶著淚。
七哥,你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她在世上,他就一定會活下去。
活下去,去找她。
【這個版本彭野的生,是確定的。他好了回去找她。】
2. 不該這樣
程迦被遺忘在漫天風雪裏。
隻有桑央記得。他打電話說:“程迦姐你快來醫院。”
從日色崗到風南鎮有十幾公裏,程迦踩著厚厚的雪層,獨自上路。
那麼長的路,那麼冷的風,她忘了自己是怎麼走到醫院的。但到達時天黑了,手術室的燈還亮著。
胡楊、桑央抱頭守在門口,老鄭忍怒打電話:“——我叫你趕緊通知親人!
馬上過來——”聲音低下去,竟哽咽了,“——怕是也見不著最後一麵了——”
程迦在風雪裏走了近五個小時,已經沒了任何知覺,全麻木了。
她找了張椅子坐下來,抱緊相機,等待著。
衣服上頭上的雪漸漸融化,濕透。
她沒想到,一等就是一整夜。
天快亮時,醫生滿頭是汗地走出手術室,胡楊等人迎上去。程迦起身卻頭暈目眩,又扶緊椅子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