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圓下意識往後退了一下,卻又馬上把手裏的仙女棒湊了上去,嚓得一下,他的仙女棒也燃燒起來。
他立刻拿著一小束自己玩兒去了。
廊下就剩季書言和段執兩個人。
季書言又點燃一根,塞到了段執手裏,“給。”
段執接過來,那小小的煙火棒握在手裏,輕得像片羽毛,幾乎沒有分量。
院子裏漆黑一片,隻有他們手中的煙火棒是亮的,他側過頭去看季書言,季書言的側臉在夜色中朦朧溫柔,沉靜的黑色眼眸裏映著煙火的光芒,像深沉的海裏落入了星屑。
他還是第一次過這樣的團圓夜。
在他的印象裏,他們家的除夕,總是熱鬧又冰冷,小的時候他父母還沒離婚,明明感情平淡,這時候卻也會穿著正式地出席家宴,客氣地與人交際應酬。
宴會上其他親戚也是如此,明明是家宴,明明是過年,卻一個個穿戴優雅,矜持冷淡,虛偽地互相吹捧著,又不鹹不淡地刺上幾句。
他小的時候是被爸爸牽著,長大後站在爺爺身邊,冷眼掃過那一張張或微笑或冷漠的臉,心中總有種抽離事外的疏離感,總覺得他跟眼前這一切無關。
他爺爺瞧出來了,卻對他說,“習慣就好。一個大家族發展至此,總要這啊那的心思。”
但他想,他還是不要習慣了。
就這樣,在這方彌漫著清淡梅花香的小院子裏,守著他的季書言,過一個隻有三個人的團圓夜,他也覺得很幸福。
是他這短暫的二十年,從未有過的安定,像他漂泊無依的靈魂,終於有了歸處。
他手裏的仙女棒燃盡了。
明黃色的煙火,絢爛過一瞬也就結束了,但這一刻的記憶卻是永恒的。
季書言手裏的也燒完了,他低頭在袋子裏翻找,“我還買了別的。”
但段執卻輕輕捉住了他的臉。
在黑夜裏。
在這個安靜的長廊下,躲著季圓,躲著外界的一切,他們接了一個長長的吻。
柔軟的唇瓣貼在一起,起初是微冷的,但很快就熱了起來。
“季叔叔,” 段執低聲說道,“新年快樂。”
季書言被吻得微微失神。
他借著夜色看著段執的眼睛,也說了一聲,“新年快樂。”
不管今天是不是除夕,這都是我和你度過的第一個新年。
而他說完這句話,院子裏就響起了咻得一聲。
本來濃重的夜色一瞬間被點亮了,半邊院子都被照得明亮,假山魚池梅花,都清晰可見。
季圓又放了一個煙花陀螺。
比仙女棒要明亮得多,在地上打著旋兒,像一個小風火輪,噴射出的火花把季圓攆得四處亂竄。
看見這一幕,季書言無可奈何地輕笑了聲。
“真是個小電燈泡。” 他輕聲道。
段執噗嗤笑了出來。
但小電燈泡也有小電燈泡的可愛,季圓衝著他們招手,“舅舅,段哥,你們也來玩啊。別就留我一個人。”
“知道了。”
季書言和段執相視一眼,都笑了笑,站了起來,走到了季圓旁邊。
這兩小袋子的煙火棒也沒有多少,三個人分了分,到手就隻有一小把。
院子裏有淡淡的煙火味兒。
季書言頗為嫌棄,“那個旋轉煙花下次不能買了,一點都不環保,以後隻有仙女棒。”
“啊?” 季圓垮了張臉,但想到自己剛才被攆著跑,又心有餘悸,“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