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裏掛著紅色的福字,牆角的小盆栽上也被掛了紅色的剪紙,看著也不冷清。
季圓坐在他左邊,段執坐在他右邊,都是一樣年輕的臉,但一個是他的親人,一個是他的愛人。
段執微笑著望他,神色溫柔。
明明還沒有喝酒,他卻覺得自己有些微醺。
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話要說。
他家沒有這麼重要的規矩,團圓飯,隻要人都在就好,吃得開心最重要,所以他給幾個杯子添上酒,直接就說道,“開飯吧。”
今天還不是除夕,自然是沒有春晚看的。
但是電視裏這麼多晚會,隨便挑一個也能當背景音樂,三個人一邊吃飯一邊聊天,從國家大事聊到隔壁王阿姨家裏又多了個小孫女。
世界局勢與家長裏短齊飛,想到哪兒說哪兒。
吃飯到最後,季圓跟段執還碰了碰杯。
他倆這一年也是天翻地覆,本來是一個宿舍的兄弟,段執卻憑空升了輩分,成了他舅媽。
初時季圓也覺得別扭,但如今這滿屋的熱鬧,季書言跟段執坐在燈下,都是眉目如玉,君子風貌,他又覺得般配。
“我也沒別的想說的,” 季圓撞了下段執的酒杯,難得這麼認真,“對我舅舅好一點。”
季書言去拿冰箱裏的甜點了,趁他不在桌上,季圓難得多說了幾句,“我舅舅其實一直心思重,責任心也強,他真正開心的時候不多。但是遇見你,他就不一樣了,他過得都比從前輕鬆了,所以這就一點,段哥,謝謝你。”
段執很少見到季圓這麼正經。
這個宿舍裏的老幺,長了個娃娃臉,也從小被萬千寵愛,總像是個傻白甜,但是真細心起來,卻也和季書言一脈相承的體貼。
他笑了笑,也撞了下季圓的杯子,鄭重道,“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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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季書言給季圓和段執一人發了一個紅包。
季圓是拿慣了紅包的,立刻嘴甜地說了謝謝舅舅。
段執卻沒想到自己也會有,他拿著紅包看了半天,不確定地問季書言,“你給我發紅包幹嘛?”
在他心裏,紅包是小孩子才會有的東西。
季書言溺愛季圓,發一個也不奇怪。
但他從十二歲就沒有壓歲錢這種東西了。
季書言卻掃了他一眼,“你跟季圓不是一樣大麼,我們家的規矩,不管你掙沒掙錢,隻要還沒畢業,就可以領紅包。”
段執笑著問季書言,“你以前也領了嗎?”
“嗯,” 季書言回憶起往事,嘴角輕揚,“我大學的紅包,是姐姐給的,後來姐姐找了姐夫,就輪到姐夫發了,因為他說要跟小舅子打好關係。”
其實那時候季明優還跟他說,等著他以後帶女朋友回來,她一定給包個特大紅包。
隻可惜,他現在真的有了心愛的伴侶,季明優和姐夫卻都看不到了。
季書言情緒低落了一瞬,卻又瞬間收了起來,他問段執,“其實我還買了仙女棒,季圓就喜歡玩兒,你要不要也一起來?”
段執不解,“仙女棒是什麼?”
聽著怎麼像騙小女孩的東西。
但他很快就知道了。
所謂仙女棒就是他小時候玩過的手持煙火棒,細細長長,從頭點燃會炸出一串的煙火,在夜色裏明亮絢爛。
這也算季圓每年最期待的保留項目了。
城市裏雖然禁燃煙花,仙女棒卻不在此行列,尤其他家是獨門獨戶的院落,也影響不到誰,隻要注意著別點了什麼易燃的東西。
三個人一起蹲在庭院裏,背著風點火,在一片夜色裏,顯得鬼鬼祟祟的。
季書言拿打火機點燃了仙女棒,刺啦一下,明亮得耀眼的火花便在夜色裏炸了開來,像一顆小小的星球,爆炸在了這個寂靜的庭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