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段執都不知道,因為是他從醫院裏直接放進口袋的。
這條小蛇也跟著他一起過年了。
昨夜傳來炮聲的時候,他的手心裏也握著這個小木頭蛇,想給段執打電話,又怕段執是在家裏,反而添了麻煩。
可現在他才知道,段執是在酒店過的年。
他想起他除夕夜跟段執通話,段執說自己在家裏吃年夜飯,那時的段執該是什麼心情。
季書言心頭又抽了一下,鼻子也一陣酸澀,但他偏了偏頭,不想讓段執看見。
隔了幾秒,他才問道,“你準備什麼時候回來?”
段執猶豫了。
他沒準備太早回來,不是不想見季書言,而是覺得季書言難得跟父母團聚,他但凡提早回去,季書言都會出來陪他,一來二去,季書言的父母也許也會起疑。
“初七吧,” 他說道,兀自笑了下,“說不定這幾天我爺爺又回心轉意了,幹脆再等等。”
他這話半真半假。
其實他並不抱期望,但萬一呢。
季書言發現他隻提起爺爺,卻沒聽見父母,轉過頭問道,“你爸媽呢,也是一個態度嗎?”
這便是另一樁段執不願意提起的事情了。
他頭疼地看著季書言。
但季書言神色冷峻,儼然容不得他撒謊。
“我爸媽要好一點,” 段執說道,“他們倆今年都忙著工作,幹脆沒有回來過年,對我的事情隻是打了個電話,說知道了。”
沒讚成,卻也沒反對,更沒有問過他現在是什麼情況。
他跟季書言解釋,“我爸媽就是這樣,事業心重,都有自己的追求和理想,離婚也是因為聚少離多。他們也不太管我,跟我一年也見不到幾麵,所以他們不幹涉我任何決定,他們說不在意,應該就是真的不在乎。”
這其實很公平。
他父母對他沒有付出過愛和養育,就也不來插手他的人生。
他早就習慣了,隻是怕季書言不能習慣。
季書言聽得半天沒說話。
他看著窗外,他的窗戶上也貼著窗花,紅色的喜鵲鬧枝,與他家裏一模一樣。夜色幽幽,遠處隱約有小孩子的笑鬧聲,醉醺醺的唱歌聲,還有摔炮竹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晚格外清晰。
他父母養老的這個小鎮子,年味是很濃的,不管子女在外如何奔波,過年回到這個鎮上,回到院子裏,都能得到溫柔的撫慰。
他今天中午還跟父母一起在梅花樹下吃小火鍋,他爸媽說是懶得疼他這個成年已久的兒子,可是坐了一會兒,他媽媽就給他拿靠墊,爸爸幫他盛了湯,仿佛他今年才八歲,還是那個需要照顧的小孩子。
但是段執呢,誰來給段執分一雙筷子,捧一碗湯。
季書言就這樣僵硬地坐著,在燈光昏暗的房間裏,像一尊被寒霜覆蓋的雕塑,漂亮又清冷。
“別想太多,季叔叔,” 段執低聲說道,“這世界上比我倒黴的人多了去了,你喜歡我才會心疼我,但這根本不算什麼。”
“要不我再跟你說說我高中的事情吧……” 他逗季書言,“我高中其實還挺有意思的,我告訴過你,我把副校長剃禿瓢了嗎?”
季書言終於有了反應,但卻沒有認真去聽剛才還很感興趣的高中故事。
他轉過頭,默默地看著屏幕裏的段執,問,“你還沒告訴我,你住的酒店在哪兒?”
段執頓住了,“你問這個幹什麼?”
季書言眉梢淡淡,“你管這麼多幹嘛,發個定位給我。”
段執卻沒有馬上說好。
他瞧著季書言的神色,心裏湧起一個不可置信的猜測,“你不會是,要來這兒找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