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得上空空如也。
他從角落裏翻出一盒牛奶,一塊巧克力,和一根火腿腸,攤開掌心:“隻有這些,先湊合一下。”
年念伸出手飛快地拿走了牛奶和火腿腸,又瞥了巧克力一眼,眼神有一點嫌棄:“我不吃糖。”
笑起來像是軟糖一樣的男孩子不喜歡吃糖,付鯨夢啞然失笑。
年念吃得很快,像是餓極了,吃完又開始喝牛奶,他好像不是很會用吸管,但學得也很快,他一邊凹著腮幫子用力吸著,一邊兩個眼珠子擠在鼻梁兩側,去盯著吸管裏上上下下的乳白色。
最後吸不動了,盒子呼哧呼哧響,一對兒鬥雞眼也酸了,這才扔了牛奶盒,去玩沙發上靠枕的穗子。
見付鯨夢沒有吃飯,年念一邊撓穗子一邊問他:“哥哥,你不吃嗎?”
付鯨夢淡淡回答:“我吃過了。”
年念看著付鯨夢站起身,走到窗戶邊,拿起了他的……一個像芭蕉扇一樣的箱子。
年念看到不解的事物就會不自覺得歪腦袋。
“這是什麼?”他不知道它的名字。
“吉他。”付鯨夢說道。
付鯨夢取出他的吉他,笑了笑:“我是個街頭民謠歌手,有了上頓沒下頓的……”
“但是今天不一樣。”付鯨夢隨手撥出一個跳躍的音符,“今天我出門前吃了一頓飽飯。”
這一頓飯幾乎花光了他一個月的生活費。
他養不活自己,也養不活年念。
他害怕“哥哥”這種稱呼,他不知道一個都無法對自己負責的人,怎麼能夠負責別人的人生。
他選擇坦白:“年念,我沒什麼錢,明天你餓了我可能也沒有飯給你吃。”
年念說:“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
“也許,哥哥明天會有好運氣。”
這安慰並沒有多受用。付鯨夢起初也是這樣安慰自己的,但好運氣並不會常來,最近更是不曾光顧。
但凡他還有一點希望,冰箱裏還有一些食物,這老房子裏還有一點溫暖,他也不會這樣自甘墮落。
但現在好像有了一點溫度。
他將床單收回來後不久,外麵就下起了瓢潑大雨,空氣裏有泥土和腐葉的味道,風染著水汽很涼,他起身將窗戶掩上。
年念很乖地趴在沙發上,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氣息很均勻。這一點溫度便是從這具年輕的身體上散發出來的。
這個男孩將過分漂亮的眼睛閉上之後,其他的優點才被凸顯出來。
比如他的顴骨很飽滿,這樣使得他看上去很乖,但是下巴上又彎著一道好看的弧度,這平添了三分清秀和靈動。
他的手腳頎長,衣服因為睡覺而被扯高,露出柔軟白皙的腰身。
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久經流浪。
付鯨夢隻懷疑了一瞬,又想到,在別人眼中,自己恐怕也不像一個街頭民謠歌手。
他的父親很有錢,母親是一名教授。
他曾家境優越,也曾擁有過最熱烈最高亢的舞台,舞台下麵是一雙雙熾烈而明亮的眼睛,帶著希冀與信仰,仰望著他。
縱使他如今一無所有,在別人眼中,他依然是矜貴的,自傲的,像一隻孔雀,第一次開屏尚惹得人驚豔,開屏得多了,就讓人厭煩。
像李思銘,就曾指著鼻子罵過他。
“付鯨夢,你他媽能不能不要這麼清高?”
付鯨夢苦笑,聽到年念的夢囈與呢喃,走過去,將他的手腳放進毯子裏。
溫暖又熨帖地放好。
吃不飽飯,這一夜的安穩,他還是能給的。
第二天醒來,已然快到中午。
付鯨夢並不在家,一同不在的,還有他的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