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3 / 3)

黃麗萍心領神會,起身將紅燒排骨擺到付鯨夢麵前,把西藍花挪走了。

晚飯到了最後,王姨端了元宵上來,一個個團得精致,加了金黃的桂花浮在茸茸的湯上。↑思↑兔↑在↑線↑閱↑讀↑

付岑不愛吃甜食,卻難得興致高,也吃了一碗。

但到底剛手術過,腸胃比較脆弱,飯後就開始腹痛,到衛生間吐了一場。

吐的時候勢必牽動傷處,付鯨夢看他額上冒汗,疼痛難忍,幫他細心擦掉嘔吐物,倒水漱口,又用溫水袋捂著腸胃。付岑本想推開他,可見他麵對酸臭的嘔吐物也沒太多嫌惡的神色,照顧得又周到,便又斂下力氣。

折騰了一夜,總算好轉,付鯨夢替他關了燈,恰好指針過了零點,窗外驟然升起燦若霓虹的煙火。

有關新年的慶祝在落幕前愈加盛大。

一父一子齊齊轉頭看外麵,這一隅寂靜被煙火點亮,莫名被卷入慶祝的隊伍。

付鯨夢眼熱,心裏也跟著熱,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新年快樂”。

說過又後悔,怕是自己被氣氛感染地自作多情。

床上的付岑沉默,吝嗇地連句一模一樣的四字也不施舍。

付鯨夢無聲地咧嘴嘲笑自己,拉上窗簾轉身出去。

“隨你想做什麼。”付岑忽而在身後說,“常回家看看你媽就好。”

父親總將母親推出來,掩飾自己欲蓋彌彰的思念。

付鯨夢愣怔,下意識“嗯”了一聲,待關上門,背結結實實靠在門板上,才真正曉得自己剛剛聽了一句什麼。

他曾無數次想象過自己再踏進這個家是怎樣的情形。

勢必要清算,要宣泄思想、訴盡委屈,可事到如今,在生與死的邊緣,真正站到父母的麵前,卻全然沒了這些念頭。

甚至算不上不戰而屈人之兵,他根本沒想分個輸贏。

在旁人看來,父親退讓,他似乎是得償所願了。可事實上,每個人都吃盡苦頭,沒人全身而退,也沒有人真正毫發無傷。

他並無狂喜,隻是油然而生一種解脫感,替自己,替付岑,也替黃麗萍,正如費南所說,他們經曆了漫長的抵抗、影響、改變,終於,求同存異,彼此擁抱。

好在不算太遲,好在上天還給了彼此機會。他不能不心存感激。

這一晚宿在自己房間,好幾天未好好洗澡,年念洗了足足半小時才出來,發上還滴水,說自己找不到吹風機。

付鯨夢把人抓過來摁在椅子上吹頭發,指尖濕漉漉的發絲,在熱風之下變得逐漸纏綿柔軟,和煦的風將洗發露的香氣蒸騰起來,是梔子花的香味。

“晚飯吃飽了嗎?”

年念點頭,下頜抬起的一瞬,露出白皙修長的脖頸。

“不能更飽了。”年念將付鯨夢沒握著吹風機的手,放到自己的腹部,“你摸摸,滾圓的,”

指腹遊移,睡衣下的皮膚飽脹,柔軟溫暖,像一個小火爐。

“倒是哥哥你,吃得不多吧。”年念急不可耐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用手指隨便梳了兩下半幹的栗色頭發,呆毛支棱著,額發淩亂,“我去給你拿點吃的。”

付鯨夢要攔他再吹一會。

“差不多幹了。”年念轉身走到衣架邊,在自己剛剛穿的褲子口袋裏掏,他咬著下唇眼珠骨碌碌轉,讓付鯨夢覺得那個口袋並不普通,更像是機器貓的口袋。

聽到鑰匙、手機碰撞出的脆響,他的手飛快地掏出來,掌心裏躺著一捧白瑩瑩的開心果。

付鯨夢認出這是樓下客廳幹果盤裏的,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