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荒廢了十幾年,土壤質地堅硬貧瘠,怪石壘堆,拉不了幾步便要停下,挖了石頭再拉。
顧深把著犁轅,手背上青筋突兀,一步一步朝前挪動。
那看似簡單的動作,卻能最大限度的消耗人的體力。
顧深暗想,早知道這種活動這麼鍛煉身體,他當初為什麼要每年花上幾十萬雇傭私人教練健身?去隨便找個農田耕地,效果明明是一樣的。
由於勞動力不足,加上對農具的使用並不熟練。
兩人從日出幹到日落,開出來的地還不到五分。
滿頭大汗的回到家中,顧深仰頭躺在了那張吱吱呀呀的木床上,累得不想睜眼,迷迷糊糊的感覺到有人在給他換鞋。
不用想也知道,那人一定是蘇晏。
“別換了,你也上來躺一會兒吧。幹了一整天,你不累麼?”
“我不累,少爺先躺一會兒,我去給少爺煮白米粥吃。”
“你等等!”顧深從床上爬了起來,指著蘇晏肩頭上的一點暗紅發問道:“你這肩上是怎麼了?”
“啊?這沒什麼。”蘇晏微笑著拽了拽自己肩頭的布料:“不知道在哪裏蹭髒了,明日我換身衣裳……誒誒誒……少爺你做什麼?”
顧深沒有給蘇晏辯解的機會,直接把人拽了過來,按在床上扯鬆衣領,瘦窄的肩膀則隨之露了出來。
蘇晏肩膀上赫然有一道駭人的瘀傷,半月形的,邊緣青紫,內緣處已經摩掉了一層皮,又紅又腫,都有些發亮了。一看便知是白日耕地牽犁時由於防護不當造成的。
“少爺,一點擦傷沒什麼事的。”蘇晏輕輕整了整自己的衣襟,試圖將那道傷痕掩上。
“不許動!待在這兒等我!”
顧深用命令的口吻,勒令蘇晏在床上等他,隨即打了一桶清水,又拿了些他治腿傷時未用完的傷藥。
雖說不太對症,但也聊勝於無。
顧深先將手巾在桶內浸濕又扭到半幹,輕輕擦拭在傷口的破潰之處。
冰涼的手巾才接觸到蘇晏肩頭的瞬間,蘇晏的身子便抖了個激靈。
“很疼麼?”
“不,不疼。”蘇晏抿著嘴唇,輕聲道:“隻是有點涼。”
顧深朝著蘇晏的傷口輕呼兩下,冷不防道:“我給你買頭耕牛吧。”
“耕…耕牛?”蘇晏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少爺…不用耕牛…明日我在肩上墊點東西就好了。”
“我說了買耕牛就是買耕牛,你怎麼這樣囉囉嗦嗦的?”
顧深的心情差得很,雖然明著是朝蘇晏發脾氣。
實際上,他是在懊惱,在自責。
昨天晚上吃肉的時候才發過誓,要蘇晏跟著他過上好日子。
今日就讓蘇晏背著那副耕犁磨爛了肩膀。
他冷靜的歎了口氣,雙臂成環,從身後將蘇晏圈抱在了懷裏,手指輕輕的摩挲著蘇晏肩膀上沒有受傷的地方:“我不是在生你的氣,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氣,阿晏放心,耕牛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的。”
“少爺。”蘇晏溫順的在顧深懷裏仰著頭,柔聲道:“你待阿晏真好。”
第4章
耕牛,是以耕種維生的農戶人家最最重要的牲畜。
一頭耕牛頂得上四五個青壯年勞力,又可節省口糧。
顧深所在的這個小村莊裏,並不是家家戶戶都有屬於自己的耕牛。
沒有耕牛的人家,要麼是靠家中的壯勞力硬拚。
要麼便去家大業大的富戶手中租借,現下這兩條路於顧深而言都是走不通的。
顧深家中統共隻有他和蘇晏兩人,地又是十幾年未曾播種的荒地,荒地想靠單純的人力翻動,實在是難於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