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宇夏搓著手中細碎的點心渣子,又抹了抹嘴角,覥著一張磨盤似的大臉陰陽怪氣道:“怎麼?見了二叔還不請安?”

“上座高堂?”顧深抱著肩膀不動聲色的打量著眼前那個正在喝茶潤喉的老男人:“我的上座高堂如今都不在世,隻有一個繼母在家,我倒不知二叔您這算是誰的上做高堂。”

“你!”顧宇夏一時氣結,拍著桌子震得手中茶盞碎裂:“你這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以為自己賺了幾個臭錢,竟敢對長輩不敬!誰教你你的規矩!誰給你的膽子?!”

“二叔,我自小就是個不懂尊卑上下的混小子,您擺這架子也嚇不著我,不如直說算了。”顧深自顧自的坐在了屬於自己的主位上,招呼小廝給自己上茶:“我們素日沒往來的,您這是有事相求麼?”

“求你?我這是給你麵子,讓你來替我斷這樁官司。”顧宇夏還是一如既往的恬不知恥:“現下就你那個繼母,看你父親不在了,夥著老三要把我從那宅子裏清出去,那是我大哥的宅子!老三那個野娘養的,還有那個填房妻!憑什麼拐彎抹角的讓我出去啊!”

顧深快速的眨眨眼,多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知道顧宇夏不要臉,但是沒想過這人會不要臉到這個地步。

這理直氣壯,理所應當的語氣,真是活活把人聽驚了。

“顧南亭我可告訴你,你說什麼都要拎拎清楚!我可是你親二叔,當今在世的隻有我一人與你是最親近的!你若是不幫我,我就天天到你這兒來!”

“二叔,您這話可與侄兒說不著啊。要說最親之人,您兒子顧南華才是和您最親的。”顧深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再說,我已經是被趕出家門的人了。雖說年前得了母親恩典回去了一趟,可是我於顧家而言,我現下就是個外人。二叔想我幫忙,我可實在是愛莫能助啊。”

“你以為你那個填房繼母是什麼好人麼?她和那個野娘養的老三……”顧宇夏情急之下險些脫口而出,察覺不妥後又連忙轉移話題:“反正我不管,要麼你給我銀子安家,要麼你就幫我讓我全家繼續在大哥的宅子裏過日子,你是我大哥的長子,我是你的親叔叔,你不管我誰管我!”

顧宇夏脫口而出的一句話,竟與那日在顧府之中顧南舟所說的如出一轍。

顧深隻覺得他這個黑心後娘膽子未免也太大了,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實際上在顧家上下幾乎是人盡皆知。

好在這些人顧及著顧家的門風沒有傳揚出去。如若不然,顧家全族在這座水源城裏當真是要淪為茶餘飯後的笑柄了。

“二叔息怒,二叔息怒。”顧深撂下手中的茶盞站起身來,走到顧宇夏跟前揚著笑臉,一副被人嚇怕了的模樣:“您是我叔叔,又是我的長輩,按理說我是不能不管您,隻是我這裏才剛自立門戶不久,比不得顧家本家樹大根深。您是能時不時到我這裏來,我給您個一二百兩也算是孝心。隻是您若當真離了那本家的照應,我那華堂兄又是個讀書人,您又上了年紀,未必該有今日的滋潤。”

“嘶…聽你小子這意思,還是不想管我?”顧宇夏粗重的眉毛抖動著:“別跟二老爺我這裏拐彎抹角,有話直說。”

“侄兒的意思是二叔既然拿住了賊人的短處,何不就照著短處一手按下?”顧深轉而陪坐在顧宇夏身邊:“想我父親屍骨未寒,我又被迫離家,我顧家全族上下倒是被一個外姓婦人把持著,也虧得二叔能忍,眼看著那外人一樣一樣的往自己娘家運家私。還有那個什麼舅老爺,也是一日三遍的來打秋風。就瞧這今年初一拜年,我倒不知是哪裏的規矩,誰家的外姓舅父是能同著本家長輩混坐在一處的。而今他們又要尋了由頭把二叔也從這家裏擠出來,可憐我這顧家幾十上百年的產業,如今都要便宜了外姓旁人。”